剧情介绍
那是第二个夏天。第一次有蝉鸣的午后。在一辆中型货车的尾部,我终于,又一次看到她的身影。她指着一个颜色发红的木箱说:“这个得慢点放!放在最上面,里面都是书!”
那天她穿得朴素极了,宽松的灰色裤子,民族风的花色背心,白色的球鞋被洗得多了,发黄。我发现她像极了一只美丽的蝉﹣﹣这身装扮特别符合她的名字﹣夏蝉。
什么样的人,是值得深交的人?在我单纯,或许错误的理解下,我觉得一个能在自己心中埋下火种的人,就是值得交的人。星星之火,可以燎原。点滴花种,能把荒芜开遍。她给我的种子,压抑了一整个冬天。
那天,在夏天的烘焙里,我的血脉温热,趋于沸腾。我感觉我的血液变成一波波红色的浪潮,以从未有过的方式,拍打我的经脉。我隔着窗子,不停地流着眼泪。
一切装车完毕后,她站定不动,看看天,看看草地,闭着眼睛,屏息了好久。师傅几声催促,她便将闭眼听声的母亲搀扶进副驾驶座,自己则两步登上后座,随着半声轰响,彻底离开。那是她最后一次出现在我的视线里。
十五分钟前,傍晚的新闻回放,有关于她的讯息用了几十秒草草而过,他的消息于熙攘的人世大概只是一条茶余饭后的谈资,我脚面的血已开始外渗,母亲在这时从厨房里拐出来:“天啦,你看个电视也能碎个杯子哦下去买些纱布吧。”忧心忡忡的眉眼,亦如当初的盛夏电训斥着我,让我承诺不再与她往来时的样子。
方才的屏幕上,各式鲜花开得毫无保留,在绿草慕州上,它们覆盖了死者的棺椁和遗像,两个国家的国旗在端共同升起。她那笑容一如曾经,只是长发不再染黄,黝黑黝黑的,和眸子一个色,纯纯的中国人。记者手中紧振的话简里,传来她官方而生硬的语气:“死者是意籍华人,中文名夏蝉,多年从事风力帆船运动。在挑战‘独白完成 yinga 航线’,有望成为世界上首位独自完成这一航线的女性的途中,与指挥台失去联络。经三十五天海上搜救无效,当地政府宣布寻找终止。我们在此,深切缅怀这位敢于挑战人类极限的华人女性,她享年32岁,愿者安息…………”
我试图从过往的碎片里,打捞出她爱上极限运动的原因。她曾经在我耳边喃喃过几句书里的话,“蝉蜕茧时,那种生疼、煎熬、悸动和释怀、飞升、海阔天空,是我们做人的……”她喝水的动作向来像个男生,喉咙朝天,咕咚咕咚,“唯有临渊而立时,一切方能明了。”这些文字,于当时的我,完全是虚缈梦话。我曾经问过:“临渊而立'是什么?"她也答过:“就是让你在悬崖边儿上站着!哈哈哈。”
蝉子,和你相处过的日子里,我曾想过,要找个合适的时机,劝你醒一醒,你活命的方式太过较真。你总想找到巅峰上的巅峰,找到尽头背面的尽头。你太像周正若﹣动心之际,就燃尽自己的热情,可是,你这一歉心并不适合这个早已被柴米油盐征服的世界。不过我从来没有劝过你,也从来没有。这绝对不是我的失职,因为我从未真正明白你的人生和我的题海,我的朝九晚五,我的铁森林,我的电器之音,我的工资条,我的房产证,究克叨一种是梦,究竟我们谁该醒来?
可是蝉子,你一定得明白。你曾怎样颠覆、渗透、雕刻和改造过一个女孩的生命,使她坚定不移地将你视为最好的甚至最后的朋友,这比她至今ニ十余年的生命里经历过的任何爱情,都来得生动、使她此刻背后柜里,尽是武侠;使她毫不介意在众人面前大口喝酒吃肉;使她迷恋蹦极,将那高高的跳台当做悬崖。
闭上双眼,临渊而立,满脑子都是:“蝉鸣树深,夏织锦瑟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