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剧情简介
第1章
“嘭!”
“季慕白!书意虽然喊你七叔,但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!她喜欢你喜欢到撞墙都不要命了,你还拒绝?你给老子立马娶她!”
“爸,你的纵容只会害了她!”
沈书意长睫颤了颤,只觉得耳边的争吵很是熟悉。
可她不是已经病死了吗?怎么会听见声音?
缓缓睁开眼睛,便看见一幅贴在墙上的主席画像,以及挂在下面撕了大半的日历,写着1980年10月。
1980?!
沈书意瞳孔骤然一缩,下一瞬,额上忽地传来了一阵刺痛。
下意识去摸,竟发现自己头上扎了绷带。
“书意,你终于醒了!”
沈书意闻声转过头去,双眸缓缓睁大。
“爷爷……”
她居然看见了已经死去的季爷爷!还有爷爷身后那个熟悉的身影——
冷峻坚毅的脸庞,一身利落的军绿色衣装,衣袖卷起,露出的一截结实修长的手臂上有几道训练时留下的淤青和擦伤,但却更衬得他野性,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。
那是她的丈夫,季慕白!
面前的一幕逐渐与回忆重叠,沈书意忽地意识到她重生了,重生到了要死要活要嫁给季慕白之时。
这时候季老爷子正拍板,逼着季慕白签下婚书,三个月后娶她。
此刻,季慕白已经签下了婚书,拿着那一纸婚书走上前来,“啪”的一声甩到了她的面前,冷然开口:“你真的是永远长不大,这种事也要任性。”
沈书意呼吸一窒,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话。
与他发凉的目光对视,沈书意恍惚想起了上一世他对自己的态度就是在这时转变的,心头猛地一阵刺痛。
掩在被下的手缓缓攥紧,心中像是堵了棉花一样难受。
自己喜欢他,难道就是任性吗?
上一世季慕白那样对她,那种寂寞和冷淡现在还落在心头。
重来一次,还要走以前的老路吗?
闹腾,不甘,眼睁睁看着他冷淡,厌恶,和她渐行渐远,最后离婚?
季慕白丢下这句话后,便转身朝外面走去,沈书意顿了下,忽地下了床。
“书意?”
对上季老爷担忧的眼神,沈书意垂了下眼:“爷爷,我想要和七叔聊聊。”
季慕白已经出了季家大门,她小跑着追了上去:“七叔!”
季慕白步子一顿,回过头去,从树梢透下来的光笼着他挺拔的身影,而那张脸在这时显得格外英俊。
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,每次看她时都很认真,让她有一种好像季慕白眼中只有她的错觉。
沈书意不由缓下了脚步,一时有些愣神。
初见时他也站在这样的光影下,对她说:“以后,我保护你。”
之后他便真的履行了承诺,一直护着她。
而她也在这样的相处下,对季慕白怦然心动,从此无法自拔。
看着他微沉的眉眼,沈书意握着的手紧了紧,上辈子为了嫁给季慕白,她太偏激,仗着他曾经对自己的好,一哭二闹三上吊。
如果这一次她好好和他谈,结果会不会好一点?
想到这里,沈书意鼓起了勇气上前:“七叔,对不起……我不该任性到去用撞墙威胁你,我会和爷爷好好说……”
“沈书意,你要是还叫我一声七叔,就不该妄图嫁给我。”
男人冷酷至极。
沈书意心脏一缩,刚刚想到的解释和讨好瞬间哽在了喉头,无措地望着他。
她以为,这个时候,季慕白对她还没那么厌恶,还是有感情在的。
看清他眼底的冷漠和不耐烦,沈书意哑了声音:“七叔,你到底怎么看我的?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吗?”
“如果不喜欢,在婚书签订前又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?”
季慕白眼神比刚才更幽暗些,眸子映照出她的面容:“你一个小屁孩,又懂什么是喜欢?”
闻言,沈书意以为有了希望,连忙拉住了他的手,急声表明心意:“我明白什么是喜欢,我就是喜欢你,一想到永远和你在一起,我就开心。”
“七叔,如果我会好好懂事,你能成全我的喜欢吗?”
被拉住的季慕白顿了瞬,清晰的下颌线绷紧。
半晌,他轻轻一动,便抽出了自己的手。
随后缓缓开口,一字一句打碎了她的希翼:
“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。”
第2章
“啪哒!”
这一瞬,沈书意的心好似碎成千瓣。
她脸色发白,可小时候连她皱眉都要关心一句的季慕白,这会却像是看不见。
不等她消化这突如起来的打击,男人低沉的嗓音就再次响起:“你要是真懂事了,就去老爷子那里撕掉婚书,解除我们之间的婚约。”
沈书意长睫颤了颤,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
季慕白也已经别开了视线,毫不犹豫转身离开。
看着他远去的背影,沈书意感受心底的刺痛,攥紧了手。
哪怕重来一次,她还是这样没用,不受控制的爱他。
可如果他有喜欢的人,自己还能继续纠缠吗?
想不出答案。
沈书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的房间了。
心中压抑,她无力瘫坐在床上。
她没有重活一世的喜悦,只有满心的失落和迷茫。
一夜无法安眠。
第二天天刚微亮,沈书意便起了床。
几乎一夜没睡,她的脸色有些白,眼底满是憔悴,心里不知为何也感到心堵不安。
想要走出屋外去散心,却见一名警卫员急匆匆从大院外跑进来。
不知为何,心底不安更浓,她下意识上前道:“出什么事了吗?”
警卫员停下了步子,见是她也没有隐瞒:“季团长出任务受伤了,我来找首长汇报情况!”
沈书意一怔,上辈子没听说季慕白受伤啊?
担忧骤涌,她忙朝军区医疗所奔去,到了也顾不上通报,慌慌张张推开了病房门。
可接下来看见的一幕,却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凝固——
季慕白赤裸着上半身,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正在给他包扎伤口,两人离的极近,似乎连呼吸都交缠在了一处。
虽说是处理伤势,可他们之间暧昧的氛围却让沈书意刺痛了眼睛。
喉间好似堵着一团湿棉花,但沈书意也只能忍着情绪走上前,看着季慕白道:“七叔,你还好吗?我听说你受伤了……”
“我没事。”
季慕白打断她的关心,对于她的到来没有太多表情,甚至连眼神都没有给她,只是穿好了衣服。
刚刚为他包扎的女人却嗔怪道:“还说没事呢,伤口那么深,一定会留疤。你以后出任务小心一点,明白了吗?”
面对这带着撒娇意味的责怪,季慕白却认真点头:“好。”
沈书意看着两人的互动,下意识咬了下唇,明白刚刚自己所察觉到的暧昧氛围不是错觉。
就在这时,她又转头看向沈书意:“你就是慕白提起的小侄女?我还以为是个小丫头呢。”
“你呀,就不要再给季团长添麻烦了,若不是昨天他赶着回去看你,也不会因为任务时间紧迫暴露了自己而受伤。”
她看似苦口婆心,实则满是讥讽。
沈书意的手紧捏着衣摆,同为女人,她又怎么听不出她话里故意摆出的女主人姿态。
可偏偏季慕白好似并不在意她管这些,温声道:“刚刚包扎辛苦你了,你还有事要忙吧?先去。”
沈书意心头一颤。
这么温柔的对待,以前是独属于她的。
可现在他却给了别人……
心好似缺了一块,空落寂然。
那女人点了点头,临走之前看沈书意的目光还隐着得意。
看着那副面容,沈书意忽地觉得熟悉。
她想了起来……
这个女人是军区的军医付秋蕙,上一世为了竞争主任,滥用药害死了人,后来她求了季慕白给她做担保,最后却牵扯到了他,差点让他被革职!
难道季慕白喜欢的,是这样一个女人?!
沈书意想到这里,看向季慕白:“七叔……你喜欢的人是她?”
季慕白终于肯正眼看她,两人四目相对,他却又平平的转开了视线,声音平淡:“是。”
沈书意呼吸一窒,但此时的她也顾不得心中的那刺痛,眼中不由透露出了焦急,急声提醒道:“七叔,她的心思不是个好的……”
“沈书意。”
季慕白微微皱起了眉:“你才刚认识她,就开始在人后编排了?”
沈书意闻言心中更是急切,语速都不由快了些:“我说的都是真的,她之后会为了竞争主任,滥用药害死人,还害得你差点被革职……”
此话一出,季慕白的脸彻底沉了下来,声音愈冷:“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,从小到大你要什么就有什么,现在为了得到你想要的,还学会了挑拨离间这套。”
沈书意一僵,随后张了张嘴,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,一时急白了脸。
还没等她想好措辞,接下来季慕白的话,更让她心底发凉——
“而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,无论她什么样子我都喜欢。”
第3章
心脏忽地传来尖锐的刺痛,沈书意就这样僵在了原处,怔怔地看着季慕白黑沉的双眸。
他眼中余怒未消,神色也冰冷如霜。
季慕白很少对她生气,记得曾经第一次对她生气是因为她有了生命危险。
可这一次,他却是为了付秋蕙。
他是真的……很喜欢付秋蕙。
可明明他从前说最喜欢她这样纯真善良,开朗可爱的姑娘,她没变,为什么他的喜欢却变了?
可笑她上辈子一生都没发现季慕白竟然钟情付秋蕙。
季慕白却已经别开了视线:“你先回去吧,我很忙,没时间再陪你闹下去。”
沈书意喉间一哽,努力几次都说不出话。
狼狈逃离。
浑浑噩噩的回家,等她回过神来,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在了季慕白的房间中。
或许是因为这一路上,脑海中都是关于他吧。
苦涩奔涌,刚准备离开,却一眼看见了书架上的一台老式双镜头相机。
她愣了一瞬,回忆纷飞而至。
她从小就很喜欢拍照,立志要当一名采访记者。
这个相机是季慕白特地送她的鼓励礼物。
将相机拿下来,季慕白不知道,她用这台相机,拍的最多的其实是他……
他穿军装正步走来的样子,他某次午后醉酒,阳光洒在他脸上的样子,他在新年里亲手给她做红灯笼,一脸认真的样子……
正出神间,一个黑影忽得从外面闯进——
“啪!”
沈书意的肩膀被人狠狠撞了一个踉跄,相机应声落地!
怔了一瞬,望着已经碎裂的镜头,她愤然看向罪魁祸首——
竟然是付秋蕙!
她怎么来这里了?
“你撞我做什么?!”
又急又气,她声音都下意识高了起来。
付秋蕙只是轻飘飘扫了一眼地上摔坏的相机:“抱歉,我急着来给季团长取衣服,没注意到屋子里有人……”
沈书意气还没消,心又是一沉。
拿衣服?
这种亲密的事,什么时候轮到她付秋蕙来做了?
“怎么了?”
一道微沉的声音响起,沈书意抬起头,就见季慕白大步走了过来。
还不等沈书意回答,付秋蕙忽得一脸委屈上前:“季团长,不怪沈同志生气骂我,确实是我不小心撞坏了她的相机……”
“诶,你怎么说话的?我什么时候骂你了?”
沈书意气的辩解,可季慕白却打断:“好了,你少说两句!”
他垂眸望着地上的相机:“沈书意,不过是一个老相机,换一个新的就是了,这样咄咄逼人像什么样子。”
“嗡——”
脑海中响起一阵嗡鸣,沈书意愣愣地望着他冷漠的模样,看着他对待犯人一样,防备她把付秋蕙护在身后,心痛异常。
她忽得想起来上辈子的一幕——
那时,她成为了采访员,恰好被要求去采访付秋蕙。
采访期间,她那端相机的铁架不甚划伤了付秋蕙的脸,导致她没法出镜。
还没来得及道歉,就被刚来的季慕白训斥:“手脚这么不利索,当什么采访员?”
“既然你的心思又不在这上面,干脆辞职,把工作让给有能力有梦想的人!”
当时的她只以为季慕白是厌恶她逼着他娶了自己,所以才对她冷言恶语。
现在回想起来……
他是为了付秋蕙出头啊。
一阵无力感忽地充斥四肢百骸。
她了解季慕白,他做出的决定向来不会改变。
喜欢也是。
对季慕白的喜欢,好像真到了该放手的时候了……
深呼吸一口,她凝着男人黑沉的双眸,终于哑声说出:“季慕白,我们解除婚约吧。”
第4章
气氛僵持。
男人脸色黑沉,付秋蕙倒是难掩喜色,不再多话。
沈书意忍下眼眶的酸涩,蹲下身将相机捡起抱在怀里。
破碎的镜头就像她碎裂掉的心。
努力无视身旁的两人,她低头出门,擦肩而过却被季慕白拉住:“你还闹脾气?”
对上他看不出丝毫情绪的目光,她的心越来越冷。
难道在他的眼中,自己做什么事都是在闹脾气?
紧了下手,她推开人:“我没有闹脾气,你要是不信,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找爷爷当面解除婚约。”
明明如他所愿,可不知道为什么,季慕白的眉头却皱得更紧。
“希望你不是说着好玩。”
说完,他率先转过身,大步朝季老爷子的屋中走去,好像怕她反悔。
沈书意顿了一秒,抱紧相机跟了上去。
很快,季家书房。
季老爷子听清他们的来意,神色很是难看:“书意,你真是自愿解除婚约?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?你告诉爷爷,爷爷替你做主。”
沈书意逼自己扯出一个笑:“爷爷我想清楚了,我想要嫁给七叔只是小孩子心性,一时冲动……”
“我的确是自愿解除婚约。”
她回答的很顺畅。
毕竟短短的这两句话,早就已经在她脑海里,翻来覆去了百千遍。
但季老爷子的面色反而沉了下去。
“哼!我自己带大的人,有没有受委屈,我难道还看不出来!”
他怒视季慕白:“别以为我不知道,虽然是书意说的想要解除婚约,那也是被你逼的!”
说完后,或许是因为一团气憋在心里,他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沈书意慌了,忙上前扶住人:“爷爷!”
季慕白上前了一步也想要扶住他,却被季老爷子一巴掌拂开:“你给我滚。”
闻言,季慕白站了几秒,就真的走了。
书房只剩下爷孙两人。
季老爷子长叹一声,随后拍了拍沈书意的手:“丫头,你是个好孩子,爷爷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。”
沈书意一怔,心头传来微微暖意。
季爷爷对她,确实比对亲子孙都要好。
上辈子,要不是季爷爷压着,季慕白也不会拖到老人过世后才和她离婚。
只是就算有季老爷子撑腰,她和季慕白之间也不会再有可能了吧?
毕竟……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。
等从书房离开时,天已经彻底暗了下去。
沈书意缓缓回到自己房间,却见到了季慕白。
他大步走来,抬手将一台崭新的相机递来。
她疑惑抬头,他这算是赔罪?
还不等她发话,下一秒,就迎来一句:“秋蕙听说你拍照很好看,想请你明天去河边的照相馆帮她拍照。”
沈书意握着相机的手猛地一僵,这一瞬忽地感觉相机上传来的温度凉意刺骨。
“早点休息。”
不等她回答,他就离开。
似乎笃定了她会答应他要求。
可从小到大……她似乎的确从没拒绝过他……
走到床边,她将相机放在床头,无力坐下。
昏黄的灯光落在身上,显得她更孤寂。
脑海中自虐一般想着季慕白曾经对自己的好,可想到这种好,很快就要属于别人……
心就如同被钝刀一下一下的切割,痛的难耐。
一夜过去。
晨光透过木格窗落在了相机上,镜头反射的光晃醒了沈书意。
她顿了一瞬,随后下床洗漱,拿了相机,按照昨天季慕白的要求,抵达目的地。
可一眼竟看见季慕白和付秋蕙穿了情侣一样的白色衬衫,他还亲自给对方别上一朵鲜艳的红花。
不等她缓过神,就听付秋蕙冲她甜蜜喊出一句——
“沈同志,麻烦你帮我和慕白拍一张结婚合照!”
第5章
沈书意怔在原地。
手颤,心也颤。
他们要结婚了?
这么急?
望向季慕白,才发现他周身冷峻的气质因为付秋蕙而变得柔和,他任由付秋蕙亲密挽着,没有反驳。
付秋蕙说的是真的。
他们……是真的要结婚了。
一瞬间,沈书意感觉自己好似被溺进了水里,呼吸被滞住,心肺也跟着难受起来。
似乎是她愣神太久,季慕白冷硬的声音传来,如同在命令他的兵:“可以拍了。”
她这才回神,眼前溺住她的水消失不见,可那难受的感觉却依旧存在。
僵硬点头回应,随后缓缓举起相机。
镜头里,男人的五官线条都是英挺凌厉,白色的衬衫下是穷扎结实的肌肉线条。
她在镜头中看过他无数次,可这一次,手却不停颤抖。
“咔嚓!”
……
半小时后。
沈书意将洗好的相片取出来,付秋蕙便抬手拿了过去,可下一秒,她却皱起秀眉,一脸义正言辞。
“沈同志是不是对我有意见?”
沈书意一愣,扭头看去,才发现照片拍糊了。
大概……是她的手控制不住发抖。
季慕白也看了过来,瞥见模糊的照片,眸光扫了沈书意一眼,没什么情绪说:“重拍吧。”
“算了,我看还是找别人吧。”付秋蕙看着满脸遗憾,但话却阴阳怪气,“如果沈同志不是对我有意见,那这样的拍照技术应该再练练,不要急着当采访员。”
沈书意一时难辨。
“书意拍照技术很好,如果拍的不好看,不妨想想是不是被拍的人有问题。”
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,几人回过头去,便看见穿着一套卡其色西装,戴着墨镜的慵懒年轻男人走了过来。
他一来,就将手搭在沈书意的肩上笑道:“书意,不是说好了一早给我拍照,让我给你介绍报社的工作吗?怎么为个不识好歹的蠢货磨蹭怎么久?”
“你——你太过分了!”
付秋蕙涨红了脸,一脸屈辱的模样,攥紧了手转身就走。
来人是季怀照,季慕白的侄子,沈书意小时候的玩伴,和她一样的年纪,刚留学归来不久。
沈书意不傻,知道季怀照是为自己解围,故意说了两人有约。
便没有接话。
之前为了季慕白,她长大后便和别的异性都保持了距离。
可这次却不知道为什么,她像是赌气一般没有推开肩膀上的手。
很快,季慕白锐利目光,落了过来。
“季怀照,少把国外的那套浪荡的风气带到这里,严肃一点,不要勾肩搭背。”
季怀照掏了掏耳朵,指指他的身后:“七叔,现在不是教训小辈的时候吧?那位同志已经被气走了,你不去追吗?”
季慕白一顿,转眸望了一眼沈书意,两人目光对视。
沈书意的心忽地一跳,手下意识收紧。
看见她和季怀照这样,他训斥了……会不会是因为在意自己,吃醋呢?
可只一秒,他却转了身,往付秋蕙离开的方向走去。
沈书意的心跳猛地滞住,眸光黯了下去,将季怀照的手推开。
“谢谢你替我解围,我有点累了,想回去休息,你要去哪里请自便。”
说完,她也匆匆离开,并未注意到季怀照脸上一闪过去的在意。
时间滴答而过。
很快,夜色发沉。
沈书意的心更沉。
她独自一人在外面走着,街上人烟散尽,她却迟迟没有回去。
那个家里面有太多她和季慕白曾经美好的回忆,她怕回去憋不住眼泪,被爷爷看出来什么。
直到月亮高悬,她才终于缓解情绪,拖着沉重无力的步子,一步步回到了卧房。
可刚推开门,却愣住了。
季慕白正在她的屋中,好像在等她。
而他沉下去的眉眼,似乎在质问她为什么这么晚才归家。
沈书意刚一别开视线,头顶就响起了训斥:“季怀照从小就纨绔,不是靠谱的人,你不要和他走太近了。”
他停顿了一瞬,又继续:“如果你是为了报社的工作,更应该考虑靠自己的实力,而不是托关系走后门。”
这一副长辈说教的模样,叫沈书意好不容易缓解的情绪又溃散开来。
她讨厌他这副模样,不喜欢她为什么又管她?要给她错觉呢?
憋不下心中的那一团气,她忍不住拔高了声音:“你管那么多做什么?我和谁走的近都是我的自由,只要我自己喜欢就好了。”
闻言,季慕白的眸色蓦地沉了下来,拧紧了眉:“喜欢?”
“你就这么任性不懂事,感情在你这里只是儿戏吗?”
“七叔!你又不是我,凭什么说我的喜欢是儿戏!”
女人的倔强,刺得男人一时无话。
看着她坚定的模样,季慕白的心中莫名升起了一阵烦闷。
再开口时,已经是不想再管的冷漠:“既然如此,那你不后悔就好。”
第6章
这场争论,沈书意占了上风。
可她并没有觉得多开心。
季慕白走后,她缓缓关上了门,无力靠在门边。
她故意说喜欢季怀照,其实就是想看看季慕白会不会为了她吃醋,哪怕只有一点点。
现在看来,果然又是她自作多情了……
这次不欢而散之后,接下来半月季慕白都呆在军营没回来。
即使沈书意告诉自己应该放手,可每天都会忍不住去看屋外,去想今天季慕白会不会回来。
失落也随着时间一点点积压在心头。
期间季怀照来找过她,她借口身体不舒服推拒了。
这晚,她又做起了噩梦。
梦里——
她好像又回到了上一世,季慕白签下婚书的时候。
男人冷漠的将婚书丢在她的面前,昔日护她的人,最后变成了伤害她的利刃:“沈书意,如果还可以选择,我宁愿这辈子从来没有认识过你。”
“不要,七叔——!”
猛然惊醒,她才发现原来是梦。
天光大亮。
“沈书意同志在吗?有你的信!”
邮递员的呼喊下,她忙起身下楼。
接过信件拆开,她忽地睁大了眼睛——
竟是报社的回信!
原来自己前段时间向报社投的照片和文章通过了,她可以去报社上班,做采访员了!
太好了!
这可是她凭借自己的努力获得的职位!
上辈子,因为季慕白撤了她的职,她就再也没当上采访员。
这辈子,她一定会好好抓牢机会,叫他明白,她也是一个追求自己梦想的人!
带着满心的期待,她立刻去了报社。
报社社长对她很是热情,她刚一来,就直接让她上手采访。
虽然有些疑惑社长对她的热情,但因为心头的喜悦,她并没有多想。
下午。
直到见到被采访的人,沈书意却感觉到一盆凉水浇过头顶。
她要采访的人,居然是付秋蕙!
而采访的内容,便是鼓吹付秋蕙是真善美军医。
更让沈书意心堵的是她身旁那个高大的身影——季慕白。
他身上挺括利落的作训服还没有换下,额上一层薄汗,一看就是从百忙之中抽空来的。
看着付秋蕙脸上得意的笑,凉意自心底而起,蔓延至全身。
季慕白忙到连家都不愿意回一次,却愿意抽空来陪付秋蕙……
他看着她,黑沉的眸子没有情绪,颔首:“开始吧。”
声音冷硬,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。
沈书意紧捏着记录本,想着‘真善美’三个字,想着上一世付秋蕙为了升主任,乱用药害死的人——
这样的人也配得上真善美?
压下心中的酸涩,她冷声道:“不好意思,这个采访我做不了。”
丢下这句话,她转身就走。
刚跨出一步,手却忽地被拉住。
沈书意指尖一颤,转过头去。
就见季慕白一脸不愉,脸庞线条凌厉了几分,严肃又冷峻:“你不是说做采访员是你的梦想?你就是这么随便对待你的梦想?”
“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任性?小孩心性,只会什么都做不好!”
沈书意张了张嘴,想要解释,发现有什么好说的。
付秋蕙人品不行,这话她之前也跟他说过。
他之前不信,估计现在也不会信。
抽回自己的手,她只忍着压抑,说了一句:“就因为我尊重我的梦想,所以这次所谓的真善美采访更做不了……我不希望我的文章到最后成为我的耻辱。”
撂下话,也不管屋里的两人是怎么想的,她飞快离开。
很快,她回到了报社,走进社长办公室要说明情况。
不料,之前还满脸热情的社长,却一脸冷漠训斥:“沈同志,你太让我失望了,工作怎么能够把私人情绪带进来呢,第一次采访竟然就搞砸了!”
心头一紧,她下意识解释:“社长,您听我解释——”
“没什么好解释的,你以为你的职位怎么来的?不过是季团长的意思。”
他说什么?!
沈书意的呼吸猛地滞住,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间。
社长的声音再度响起:“但是你辜负了他的期待。”
闻言,沈书意攥紧了手。
他的期待就是让她去采访付秋蕙,给她做假报道?
“所以……”
社长说着,直接将一封信丢到了她的面前。
沈书意垂眸看去,心骤然缩紧——
那是她的辞退信!
第7章
“沈书意,这也是季团长的意思,你走人吧。”
心弦也好似在这一刻绷断。
沈书意此刻才明白,季慕白为什么说那么笃定的说,她小孩心性,什么都做不好。
原来一切都是他的安排。
根本不是她靠自己努力得来的工作……
那自己在他面前的倔强,努力维持自尊的模样,是不是就像个笑话?
而她收了他的施舍却伤害了他的心上人,所以他要收回他的赏赐?
就和上一世一样,拿掉她的工作。
心痛的几乎麻木,她机械般缓缓将辞退信拿起,攥紧在手中,踉跄离开。
早上有多期待过来,此刻就有多狼狈。
就像破碎的玻璃扎进了心脏,呼吸一次痛一次。
重来一次,她看的更加清楚,季慕白和她似乎不可能在一起。
她……还要执着吗?
终于回到了季家大院,上二楼,正好撞见了季爷爷从书房出来,一见她就看出不对劲:“丫头,怎么了这是?”
沈书意后知后觉掩着情绪,强撑着扯出一抹笑容:“爷爷,我没事,就是有点累。”
季老爷子叹息一声,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:“跟我进书房,我正好有事找你。”
两人进屋坐下后,手里被爷爷塞了一盏茶。
“丫头,你觉得怀照人怎么样?”
沈书意喝茶的动作一顿。
季怀照?
虽然不知道季老爷子为什么会这样问,只含糊说了句:“还行。”
季老爷子闻言笑得更加慈祥:“我记得他只比你大一个月,那孩子虽然跳脱了些,但性子其实是个好的。”
话毕,他话锋一转:“你既然已经不想嫁给慕白,不如考虑考虑怀照?”
“这……”
爷爷怎么突然有了点鸳鸯谱的爱好?
沈书意不接,接着就听老人解释:“前两天怀照找到了我,说想和你订婚,我自然是不同意的。”
说着,他有些哭笑不得:“可那孩子偏偏说,他看见你在慕白面前,亲口承认你喜欢他。还说,你们两情相悦,我不同意就是拆散你们,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问问你的意思。”
“刚刚见你也满意,我就放心了。”
沈书意这才明白,原来自己上一次跟季慕白赌气说喜欢季怀照,竟被他听到了!
她忙解释,但就在这时,门忽地被推开,季慕白大步走了进来。
回过头,她恰好撞进他黑沉的双眸。
眸光交缠,沈书意的瞳孔颤了颤,想到刚刚和季爷爷的对话,心中腾起了一丝慌乱,下意识别开了视线。
不敲门就进书房,这是向来守礼的季慕白从来不会做的。
但沈书意过于慌乱,根本没发现这一点。
季老爷子看见走进来的季慕白,不满道:“臭小子,待在军区不是很舒服?怎么也肯屈尊降贵回我这老头子这里了?”
“爸。”
季慕白一脸平静,走到沈书意的沙发边坐下,全当没听懂老父亲的嘲讽。
“哼,不过你回来的正好,我刚刚在和书意商量着把婚约改……”
“爷爷!”
沈书意下意识开口,打断了季老爷子的话。
见两人的目光都落了过来,沈书意有些仓皇,胡乱地开口:“我、我还有点事,先回去了。”
说完后,她近乎逃离般地离开。
然而刚走出书房不远,她猛然想到自己的相机落在了书房,踟蹰了一会,只好硬着头皮折返回去。
回到门口,她正准备敲门,却听见里面传来了两人的对话——
“爸,沈书意和季怀照不合适,你别再乱点鸳鸯谱。”
“怎么?听说了我要撮合他们两个,你就急匆匆回来了,你是不是……喜欢书意。”
第8章
这一瞬,沈书意连呼吸都停了下来。
季慕白……喜欢她吗?
一切都变得安静,耳边只剩下了“咚咚”的心跳声。
不知过了多久,沈书意期盼的清冷嗓音终于响起,可他却避开了答案,只是淡声道:“军区还有事,我先回去了。”
“吱呀——”
下一秒,门被推开,两人四目相对。
男人愣了一下,但很快就恢复如常。
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,季慕白顺手将外套脱下,熟练地披在了她的身上。
“最近天凉,多穿一些。”
感受到覆在身上的温暖,沈书意恍惚了一瞬,好似回到了从前。
季慕白做完这些,便大步朝前走去。
【你是不是喜欢书意?】
这句话不断在脑海中回响,犹豫了一会儿,沈书意还是鼓起勇气,追到了院子外。
“季慕白!”
她很少连名带姓叫他。
男人步子一顿,转过了头来。
沈书意紧紧望着季慕白的眼睛,小心翼翼开口:“你刚刚……为什么不回答爷爷的话?”
季慕白身形一僵。
沈书意不由将外套捏的森*晚*整*理更紧:“这么多年,天冷的时候你会给我加衣,我晚上怕黑,你会在我床边守一晚上,我每年的生日愿望你都会去实现……季家的小辈不少,但你对我明明是特别的。”6
“所以……你其实也是喜欢——”
“你想多了。”
清冷的声音,毫不犹豫打断:“那些都只是对小辈的怜爱,因为你是我父亲战友嘱托的孩子,特别关照你是我应该做的。”
只是这样吗?
心底猛地一阵刺痛。
强忍下眼中的酸涩,她依旧倔强地望着季慕白:“我不想听你转移话题,我今天就要一个明确的答复。”
“季慕白,你到底喜不喜欢我?”
“你好好回答,只要你好好答,不管答案是什么,我都会跟随你的脚步。”
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,试图从他的眼中看出一些什么。
风声低呜,男人沉默了良久。
随后眸子里一点点凝起了冷漠和疏离:“我之前的行为或许让你有了误会,抱歉。”
一句轻淡的话,却瞬间击溃了沈书意所有的希望。
心好似就此碎裂,她登时红了眼睛,眼中的泪珠径直滚落了下来。
沈书意就任由眼泪流着,眼前人也越来越模糊。
可即使她再难受,季慕白也不会再给她擦眼泪。
他只是笔挺地站在那里,两人之间,隔着一道‘安全距离’。
她死心了。
上一世的结局不断在脑海中回想,如果季慕白不肯对她迈出一步,那她为什么要明知火坑还要重蹈覆辙呢?
外套被她死死攥紧,或许是攥的太紧,手都在发着抖。
强压下心中悲凉,她最后深深望着他,哑声开口:“七叔,我说话算话。”
“既然你说了,你我之间只是长辈和小辈的关系……我会跟随你的脚步,放心,我不会再喜欢你了。”
留下这句话后,她绕过了季慕白,一步步往回走。
她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身后的视线,往回走的每一步,都似有千斤重。
恍惚中,他好像看到阶梯上,年幼的他们在奔跑——
“书意慢点,小心不要摔到了。”
“我不怕,七叔,你不是说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保护我的吗?难道你说话不算数啊!”
“当然算数,小丫头!”
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消失在了眼前……
她站在原地许久,直到眼眶干涩,才缓步从院走回自己屋中,从抽屉拿出自己曾最珍视的婚书。
看着上面签下的名字和手印,沈书意缓缓将它攥紧。
“啪哒,啪嗒。”
泪落在‘季慕白’三个字上,摔成千瓣。
“嘶啦——”
声音响起的那一刻,那婚书也已经一分为二,再也无法复原。
季慕白,从此之后,我就不要你了。
第9章
第二天一早。
季家书房。
“丫头,你真这么想吗?”
望着季老爷子慈祥的面容,沈书意坚定地点了点头:“是的,我想要出国留学。”
根据上一世的记忆,她记得三年后首都会大量招揽留学人才进新闻部,这是国家单位,更是铁饭碗。
她要先去留学学习,积攒经验。
也为了……可以彻底走出这段感情。
季老爷子默了一瞬,问道:“这么突然,你要和慕白说一下吗?”
沈书意垂眸,终究还是轻摇了下头:“不了。”
既然决定放手,当断就断。
见状,季老爷子轻叹了口气。
他怎么会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?
季慕白自己不争气,他也不好留人。
“你的决定爷爷当然支持。是今天下午离开吗?我现在就派人去买机票。”
沈书意强忍下眼眶酸涩,上前环抱住了季老爷子:“爷爷,谢谢你。”
季老爷子轻拍着她的背:“丫头,无论你去哪里,季家都是你的家。”
从季老爷子那离开后,沈书意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缓缓走到书桌前,她拉开抽屉,珍重拿出了一本相簿。
一张一张照片将厚厚的相簿塞满,每一张都是季慕白。
可直到这时,沈书意才恍然,在这么多照片中,竟然没有一张是他们的合照。
或许,冥冥之中……7
也早就注定了他们的不合适。
抬手抚过每一张,直到最后,她的眼眶已然干涩。
最终,她将它锁进了抽屉最深处,年少的爱恋就此尘封。
她提起了自己的皮箱,转身,渐行渐远的身影消失在了秋风中。
一个月后。
季慕白开着军绿吉普,行驶在车道上。
这段时间他一直有意待在军营不回家,就是为了避开沈书意。
但脑海总不自觉想到沈书意那天说出的不会再喜欢他……
她总是这样爱闹脾气。
年龄长大了,心性却还跟孩子一样,一个孩子,知道什么是喜欢?
今天喜欢他,明天喜欢季怀照,后天又会喜欢哪个别的男人?
总是把喜欢和不喜欢挂在嘴边,像什么样子。
但回想起她那天的眼泪,季慕白眸光黯了黯,开车朝报社驶去。
她向来都是生气快,消气也快,他特地去找她,她应该会开心些。
不久,报社社长办公室。
见到季慕白,社长忙起身迎上前:“季团长,你怎么来了?”
“我找沈书意有些事,她在哪个办公区?”
社长这下是彻底愣住:“这……付同志之前不是告诉我,你对沈同志上一次的弃访很不满意,让我直接开除她吗?”
沈书意文笔很好,要不是迫于季慕白压力,他其实愿意留人。
季慕白面色猛地沉了下来。
他从没让付秋蕙说过这样的话。
他不过是答应了帮付秋蕙去做医院主任的担保,之后让她和他打配合,做戏让沈书意对自己死心。
可他没想到,付秋蕙竟在私下里借他的名义让报社开除沈书意!
当采访员一直以来都是沈书意的梦想……
这一刻,季慕白慌了。
沈书意人长得绵软,但从小个性就倔,她是一个骄傲的人,这事不会主动和他说,他得去找她解释清楚才行!
心中的不安在此刻已经达到了顶点,来不及去找付秋蕙问责,季慕白急匆匆赶回了家。
刚一进家门,就看见父亲面色沉沉站在厅中,看见他一拄拐杖,声音浑厚发沉:“你还知道回来?”
面庞紧绷,他急声开口:“爸,书意呢?!”
“她一个月前就出国了。”
轰!
一声巨响在季慕白的脑海中炸响,他愣愣地站着,良久才压下心慌问:“那她……什么时候回来?我有话要告诉她。”
老人却摇了摇头,他了解自己这小儿子,也懂他要说的话是什么。
“就算她回来,也不会再属于你了。”
季慕白一僵,却见父亲掏出两张婚书摆在他面前:“你自己看看吧。”
婚书两张,一张是已经被撕毁的,沈书意和他的婚书。
季慕白呼吸一窒,握紧拳头缓缓转动视线,在看见另一张后瞳孔骤然紧缩——
那婚书,喜结良缘下,签名赫然是——沈书意和季怀照!
第10章
一瞬间,季慕白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。
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婚书,只觉得上面的名字越看越刺眼,刺得双目发疼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他才缓缓抬手,将属于他和沈书意的婚书拿起,声音沙哑无比:“爸……我后悔了。”
他一次次推开沈书意,是害怕等沈书意的小孩子心性过了之后对自己的决定后悔。
可当沈书意真真切切不属于他之后,后悔的那个人,却是他。
看着季慕白的模样,季老爷子叹了口气:“早知如此,何必当初?慕白,我从小就教过你,这世界上没有后悔药,有些东西错过了就再也没有反悔的余地了。”
“你好好想想这段时间你是怎么对书意的?她啊,是你亲手推开的。”
说完后,季老爷子便转身离开。
一阵无力感袭来,将季慕白包裹。
他颤抖着手将那被撕毁的婚书小心翼翼拼好,可中间的裂痕,却怎么都存在。
心脏好似被人狠狠揪住,让他浑身都忍不住发颤。
“七叔!”
耳边恍惚间响起沈书意的呼唤,季慕白一僵,连忙回过头去,可身后却空无一人,只有泛着寒意的秋风呼啸而过。3
沈书意……不会再属于他了。
军区军医处。
付秋蕙加快着脚步朝外走去,刚刚有人告诉她季慕白来找她了,心中忍不住雀跃。
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来找自己,莫非,他们有希望假戏真做?
想着,看到前面站着的高大身影,付秋蕙扬起了笑脸,可在走近时才看见季慕白的脸色阴沉。
她的心猛地一个咯噔,便听见了季慕白冰冷的声音响起:“付秋蕙,你怎么敢私下借着我的名义去让报社开除沈书意?”
付秋蕙一僵,瞬间白了脸。
对上他黑沉的目光,细密的冷汗瞬间爬上额头。
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,强压下眼底的慌乱道:“季团长……这事我并不知情,是不是哪里搞错了?”
季慕白的眸色更沉:“付秋蕙,你觉得我很好骗?”
他早就知道付秋蕙的心思不纯,但没想到她居然敢做对沈书意不利的事!
“你的行为我会立刻上报。”
说完后,他转身大步离开。
付秋蕙瘫坐在了地上。
这种擅自使用团长职权的罪名,不仅意味着她要接受严重处分,也意味着她会被革职!
所有的一切,全都毁了……
季慕白将情况如实汇报后,按照流程,在下处分前还需要彻查一遍付秋蕙。
季慕白不想再关心这些,只要付秋蕙受到惩罚就好。
可就在他准备离开军区的时候,警卫员却匆匆跑了过来汇报:“团长!又有了新的发现!”
季慕白步子一顿,皱眉转过头去:“怎么了?”
警卫员站定后,面色很是凝重:“刚刚彻查付秋蕙的时候,我们还在她的床铺下发现了一张药单子。”
“这药单子是给同为军医处的李同志开的,但是经过比对,这药根本就治不了李同志的病,甚至会让她的病情加重!”
季慕白神色一凛:“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吗?”
警卫员点了点头:“根据调查,这李同志刚好在和付秋蕙竞争主任,又刚好前段时间李同志生病了,付秋蕙这是想滥用药去害人!”
第11章
季慕白闻言,瞳孔骤然缩紧。
他猛地想起了曾经,沈书意所说的话——
“我说的都是真的,她之后会为了竞争主任,滥用药害死人,还害得你差点被革职……”
心猛烈的跳动起来,原来她说的,都是真的……
他不知道沈书意是怎么提前知晓的,但想到这药会害死人,季慕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:“去报公安。”
这件事所涉及的是人命,那就已经不是革职就能解决的了。
付秋蕙在那张假药单子被发现后就已经被抓住,听说军区报了公安,脸色苍白如纸,颤着声音不住狡辩着:“那不是我的!你们凭什么觉得那是我的!”
政委走了过来,沉着脸道:“你还有脸问为什么?军医处取药都是有留存的,这边显示取药的人就是你!”
付秋蕙慌了神,又继续道:“我……这药不是开给她的,是我自己要用……”
她的话漏洞百出,政委已经不想再和她废话,只是等着公安的到来。
而季慕白在这时大步走了过来。
付秋蕙看见他,眼眶瞬间盈满了泪水,颤着声音道:“季团长,你帮帮我,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……”
“你给我做个担保好不好,这事真不是我做的,我是被冤枉的啊……”
季慕白淡漠的看着她,垂在身侧的手却逐渐收紧。0
听见她这样说,他几乎立刻明白了那句,付秋蕙会害得他革职是什么意思。
他没有回答她,只是对着政委颔首:“公安来了。”
闻言,付秋蕙的脸色煞白如纸。
公安很快走了进来,他们刚刚已经了解了情况,直接便铐住了付秋蕙。
付秋蕙还想再挣扎,甚至诡辩道:“这药我虽然开了,但是我又没有用,我还没有犯错,你们不能抓我……”
公安都被这无耻的言论弄得沉下了脸:“这位同志,如果你是这样的想法,将面临的惩罚会更重。”
说着,不再顾她的哭喊,将她带走。
处理好了这一切,季慕白揉了揉发沉的眉心,转身大步离开。
只要一松下来,他满脑子便都是沈书意。
回到了季家大院,季慕白走到了一处屋子前站定。
这里……是沈书意的房间。
门被推开,他走了进去,这里因为少了主人,变得更加清冷,显得那样落寞。
他走过房间的每一寸角落,想着沈书意在这里会做什么,在那里又会想什么。
他从没想过,他的内心竟然在意沈书意到了这个地步。
“就算她回来,也不会再属于你了……”
季慕白的脑海中回响起季老爷子的这句话,面容更黯淡。
心底传来一阵又一阵尖锐的刺痛。
他曾经总以为他的每个决定都是正确的,在做每件事之前,他都会带着理性去思考,确保之后不会后悔。
可唯独在面对感情上,他不该这样……
一步步走过她曾经所走过的地方,忽然——
他踢到了一样东西。
季慕白一怔,低下了头去,忽地一愣。
只见地上是一把钥匙。
第12章
季慕白一顿,下意识捡起了那把钥匙。
抬头,便看见了自己面前锁着的抽屉。
不知为何,在冥冥之中,他就确定了这把钥匙一定是打开面前抽屉的。
“喀!”
将钥匙插进去,转动,锁果然开了。
季慕白将抽屉拉开,看见了一本厚厚的相簿。
他愣了愣,将相簿拿出来。
他知道这是沈书意的相簿,但又忍不住有些疑惑。
小丫头最喜欢拍照,而她对于相机很重视,对她所拍出来的成果更是重视,那为什么这本相簿她没有带在身边?
将相簿翻开,季慕白的呼吸忽地滞涩住了。
只见里面一张张,竟……全是关于他的。
一页页缓缓翻过,没有一张不是他。
而在最后一页,还写着一句话。
‘这是我最想共度余生的人。’
心好似被无数刀片划过,传来细细密密的疼,让季慕白拿着相簿的手都止不住的颤抖。
他好似看见了沈书意每次对他举起相机的模样,她的眼睛是那样的亮,好似看见了她最珍视的东西。2
原来……她的喜欢不是儿戏!
想到自己在沈书意第一次对他表达心意时,他心中的激动,之后逐渐冷静,自顾自把她归结于小孩子心性。
将相簿拥入怀中,季慕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。
三个月后。
季老爷子看着刚刚才回来的季慕白又大步朝外走去,忍不住皱起了眉:“慕白,你才刚圆满完成一个任务,为什么又直接接了下一个?”
“上次的任务有危险度,你其实受伤了吧?”
看着季老爷子严肃的脸,感受着上次任务落下的伤口在隐隐发着痛,季慕白沉默了下来。
季老爷子看着他这副模样,瞬间什么都明白了。
他这是,放不下沈书意了。
他叹了口气,实在不忍看他这样拼命,劝道:“慕白,有些东西,既然错过了就不要再去想了。”
季慕白眸色一黯,攥紧了手,哑声道:“我做不到。”
说完后,转身朝外走去。
这段时间,只要他一空下心来,脑海中就全是沈书意的模样。
甚至梦中,也从来都是她。
她甜甜地喊他七叔,她笑着拉他去看她新拍的照片,她撒娇让他带她去玩……
可每每到了最后,却变成了她流着泪,哑声说:“七叔,我不会再喜欢你了。”
季慕白捂住心口,那里传来着阵阵钝痛。
春去,又是一个秋天。
首都机场。
一道挺拔的身影站在外面,仰头看着天边。
一年了……
不知道沈书意的归期,他便每周都会抽空过来,只为能够等到她。
“咔擦!”
耳边传来拍照的声音,季慕白身形一动,下意识转头看去。
只见一个小姑娘正举着相机,拍着秋天的落叶美景。
恍惚了一瞬,季慕白收回视线。
他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,那是叠的整齐的婚书。
将它展开,中间撕裂的地方,已经被他粘起来了。
看着上面签下的‘沈书意’,季慕白眼眸垂下。
沈书意,你……什么时候才会回来?
第13章
首都华辉报社。
一辆军绿色汽车停在了报社门口。
一名士兵从驾驶座下来,迅速跑向后座将车门打开,低头恭敬道:“首长,我们到了。”
“嗒。”
黑色军靴落在地面,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而从车上下来的那个冷峻男人,赫然是季慕白。
望着头顶处‘华辉报社’四个大字,他的眸色更深了几分。
华辉报社是国家新闻部创办,是首都乃至国内最大的报社。
听说今年引进了一批国外人才,需要季慕白去过目。
这件事可大可小,季慕白本来可以让其他人代劳,但不知道为什么,内心总会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让他过来。
而脑海中那个身影也挥之不散……
季慕白攥了攥手,敛声道:“走吧。”
他们踏进报社中,大门旁保卫室中的人迎了出来:“季首长,你终于来了,快请进。”
季慕白没少上报纸,所以大多人是认识他的。
“你们社长呢?”3
听着季慕白的声音,保卫员连忙回应:“社长他前段时间刚出国办事去了,现在报社中的事务由临时负责人负责。”
季慕白微微皱起了眉,但并未多说什么,只道:“那我就见见临时负责人吧。”
保卫员点头,拨去了一个电话,说明情况后领着季慕白进入了不远处的一栋小洋楼。
到了临时负责人的办公室前,保卫员便先离开了。
季慕白敲了敲门,里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:“请进。”
只一声,却让他猛地怔在了原地。
这声音,他曾在梦中听过无数次。
不知愣神了多久,他才敢缓缓将门推开。
办公桌前的身影从一堆文件中抬头,两人视线交融,而那双眼睛,逐渐与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眸光重合。
“沈书意……”
季慕白低声喃喃着这个名字,似乎是怕自己身处在梦中。
沈书意在看见季慕白的那一刻,浑身血液都凝固了瞬。
她在国外结识了华辉报社社长,在很早之前便进行着国外采访,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记者。
如今刚回来,社长说自己有事要处理,由她暂接管报社。
没想到会遇见季慕白!
在他看不见的地方,沈书意死死攥紧了手,才维持住了表面的平静,只是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发哑:“季首长,请问有什么事吗?”
她刚回国没多久便一直在忙于报社的事,对首都其余的情况并没有想着了解。
方才保卫员说明首长要来见她时,她以为是季老爷子,没想到如今的首长已经是他了……
季慕白听见她生疏的语气,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一颤。
他定定地望着沈书意,良久之后才哑声道:“你回国,为什么不告诉我?”
沈书意垂下眸子,淡淡开口:“七叔事忙,这点小事犯不着去打扰你。”
一声“七叔”,客气而疏离。
季慕白嘴唇动了动,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是叙旧?还是想从前那样用长辈的姿态和她说话?还是……表达自己的感情?
就在空气沉寂之时,门被忽地推开。
两人循声看去,便看见了——季怀照。
他看见季慕白好似并不惊讶,自然地走到了沈书意的身边,将手搭在她的肩上,随后扯出一抹笑容看向季慕白——
“七叔,好久不见。”
“你来这里,是准备参加我和意意的婚礼吗?”
第14章
像是一道惊雷直直地击中在了季慕白的心上,他本来看向季怀照隐有不悦的目光在这瞬间僵住。
空气滞涩了很久。
季慕白缓缓垂下眸子,看向沈书意,一向清冷倨傲的声音在此刻沙哑不堪:“你……要结婚了?”
沈书意几乎是毫不迟疑地点了头。
尽管是意料之中的答案,但季慕白几乎在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脏好似被人狠狠揪住,痛的无法呼吸。
季怀照勾了勾唇,将手放下,随后凑到沈书意面前挑眉:“意意,我晚上等你吃饭。”
沈书意也笑着点头。
等季怀照离开后,季慕白却依旧怔怔的站在原地,眼中仿佛只剩下了沈书意刚刚的那一抹笑意。
那样的表情,曾经是属于他的。
不知为何,季慕白的心底竟产生了一抹从未有过的情绪——嫉妒。
这样的嫉妒促使着他下意识地开了口:“为什么?”
沈书意低着头开始工作。6
她将手中的文件都压平整,随后抬起头来道:“七叔,我不是小孩子了,结婚这种事也要和你报备吗?”
季慕白瞳孔颤了颤,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
回忆中那个小姑娘看向他的目光总是带着热烈的,就连喊他“七叔”,也颇有些撒娇的意味。
可如今的她对于自己,就好似在面对一个不喜欢的长辈。
不知为何,季慕白的脑海中闪过了沈书意曾问自己“到底喜不喜欢她”的时候。
他后悔了。
当时的他怯弱胆小,沈书意朝他走了九十九步,他都不曾向她迈出一步。
而如今的她再也不会向自己走来,而他无论走多少步,就算跑起来去追也无济于事了。
因为他们已经不同路。
无尽的悔恨在这一刻仿佛要将季慕白淹没。
沈书意就这样平静的望着他,打破了沉寂的氛围:“季首长到我们报社来不会只是为了看看我吧?”
沈书意虽这样说,但语气中也隐隐带着自嘲。
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。
季慕白攥着的手紧了紧,又无力松开,最终还是开口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:“我根据上面的要求来过目今年报社新引进的人才的。”
沈书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。
她公事公办的从抽屉中拿出一叠资料:“这是今年新进人才的资料,我已经提前过目好了,如果季首长有什么疑惑,可以问我。”
她处理起问题来一丝不苟,季慕白下意识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。
她已经不似从前那样幼稚又不成熟了。
沈书意拿起桌上的钢笔将季慕白来拜访的记录写在了记录簿上,随后并没有理会他的目光,翻开了自己的行程本。
看着今天的日期下写着“采访”两个字,沈书意站起了身:“季首长,我还有事,就先失陪了。”
说完后,她目不斜视经过季慕白的身旁。
下一刻,手腕却被一把攥住。
沈书意浑身一僵,转过头去,便见季慕白定定地望着她,开口道:“沈书意,你曾经喜欢过我,对吗?”
沈书意手一颤,随后淡漠出声,一字一句:“七叔,那只是小时候我对长辈的仰慕之情。”
第15章
连季慕白自己都不知道,他为什么要这样问。
曾经的他不敢接受沈书意的爱意,是因为两人之间的身份,是因为他认为沈书意不成熟,害怕她的爱是一时兴起,害怕接受她之后她会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。
或许就是因为这些,他问出了这个问题。
他后悔了当初没有接受沈书意的爱意,所以想要寻求一个让自己不那样后悔的答案。
如果沈书意当初是真心喜欢他,那他的后悔就会变得无以复加。
可她的答案是另一种。
自己明明应该为了这个答案而感到如释重负才对……
可为什么,心底却传来了那样尖锐的刺痛?
沈书意挣开了他的手,甚至没有再回眸,径直离开。
望着她的背影,季慕白的眼底涌现起痛苦。
华辉报社门外。
沈书意站在大门处,心口处剧烈的跳动才稍稍平复了一些。
面对季慕白时,她无法做到像表面那样平静。
她从小就追在季慕白的身后跑,喜欢了他那么多年,这份感情又怎么能轻易放下?
“意意,你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?”
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,沈书意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季怀照。
果然,他从身后走上前来,低着头含笑看她:“看在你这么迫不及待想和我吃饭的份上,我带你去你最喜欢的那家大饭店怎么样?”
“啊,电车要来了,走吧?”
季怀照说着就拉起沈书意要去坐电车,但沈书意没动,叹了口气:“季怀照,我还要去采访。”
季怀照的步子停了下来,转过了身:“那我陪你去。”
沈书意轻摇了下头:“不用了,今晚的晚饭也不用等我。”
季怀照眸光黯淡了下来,但面上却还是扬起了一抹笑,推了推沈书意的肩头:“意意,你还是放不下季慕白?”
沈书意没有回答,但他已经知道了答案。
心中的失落汹涌而来,今天面对季慕白时所说的结婚什么的,不过都是他的胡编乱造。
而沈书意没有反驳,也不过是为了和季慕白赌气,他早就知道的。
可是当时的他心中却存了那样一丝幻想,幻想沈书意真的会和自己在一起。
如今幻想破碎的滋味……可真不好受。
季怀照心头苦涩,刚准备放下牵着沈书意的手,余光却瞥见了季慕白的身影朝这边走来。
季怀照一顿,指尖忽地握紧。
沈书意有些不明所以的抬头,便看见季慕白眸色沉沉地站在不远处,目光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。
偏偏季怀照还扬起一张笑脸朝他挥手:“七叔。我和意意准备去吃饭,你要一起吗?”
沈书意微微一愣,随后在心底叹了口气。
她本就不想再和季慕白有牵扯,便随着季怀照说去。
季慕白身形僵了僵,随后冷声道:“不必了。”
说完后,转身上了那辆军绿色汽车。
沈书意也在同时挣开了季怀照的手。
她走向站台,而季怀照站在她的身后,嘴角扯起一抹苦笑。
电车很快便来了,沈书意用了月票上车,朝着相约采访的地方赶去。
这一次她采访的是一位大人物,但不知为何,沈书意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。
果不其然,当那个‘大人物’出现时,他们双方都愣住了。
沈书意要采访的人,正是……季慕白。
第16章
因着采访任务是报社让沈书意去的,只是给了她一个地址,所以她事先并不知道采访的是谁。
而季慕白也显得很意外。
两人相见却一时无话。
余光好似瞥到了什么,季慕白垂下头去,便看见了沈书意手中拿着的相机——正是他之前送给沈书意的那一个。
季慕白一愣,随后心中不知由何而来升起了一阵喜意。
沈书意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,拿着相机的手紧了紧,随后装作若无其事道:“季首长,那么现在就开始采访吧?”
季慕白敛下了情绪点头:“好。”
采访进行的很顺利。
季慕白曾接受过数次采访,而这次也像之前的数次采访一样,他侃侃而谈。
只是到了拍照环节,洗出来的照片有些模糊了色彩。
沈书意静静的将照片放进牛皮纸袋中包好,没有提及重新再照的事情。
而季慕白看在眼里,也没有多说。
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,看着面前已经擦黑的天,季慕白顿了顿,一个眼神便让正准备前来汇报事情的警卫员止住了脚步。
随后他看着沈书意低声道:“我没有什么事,不如先送你回……”
“不麻烦季首长了。”
在这种时候,她甚至连一声疏离的“七叔”都不愿意喊。
季慕白身形一僵,没有说话,却喊人去安排了车,之后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:“并不麻烦,这个时候电车已经停了,刚好警卫员要去城西那边做任务,顺便送你。”
城西就是沈书意家的方向。
沈书意张了张嘴刚准备拒绝,季慕白下一句话便接之而来:“这也只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照顾。”
将她的话彻底堵了回去。
“七叔,我来接书意回家。”
一道突兀的声音在两人干戈的气氛之中响起,而季怀照就这样再次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。
他拉过了沈书意的手轻笑:“七叔,你让警卫员回去吧?我刚刚去看了爷爷,恰好从军区过来,你们最近都没有什么城西的任务。”
季慕白的眸色愈沉。
他暗戳戳的想要对沈书意的关心,就这样被季怀照全部挡了回去。
沈书意也顺这季怀照的话头点了点头,走出了屋子。
季怀照刚准备跟过去,身后便响起了季慕白沉沉的声音:“她不是物品,你没必要总是过来跟我炫耀你得到了她。”
“我不干涉你们,只是尊重她的想法。”
说完后,他大步离开。
季怀照正站在门前,肩头就这样被他狠狠撞了一下。
“季慕白,你也不用一直摆着这副长辈的姿态来面对我们。”
望着他的背影,季怀照淡淡道:“你不过就是比我大几岁,而书意更不想看见你这副模样。”
季慕白步子一顿,但没有回头,继续朝前走去。
华辉报社。
沈书意并没有回去,而是直接回到了报社。
路过大门时,她却被保卫员叫住:“沈同志,这边有你的电话。”
沈书意步子一顿,转过头去,有些疑惑。
她刚回国,想不出还会有谁想要找她。
直到她拿起电话接听,听见了电话那头传来的慈祥声音:“丫头,打算什么时候回家一趟?”
第17章
是季老爷子的声音。
沈书意长睫颤了颤,眼眶忽地酸涩起来:“爷爷……”
当年她想要出国,都是季老爷子的支持,可回国后却从未看过他老人家,只是将这些年来所挣得的钱寄了过去,以报答他的养育之恩。
可季老爷子却并没有责怪她,一通电话,其中的语言更像是亲爷爷对待自己孙女的关心与牵挂。
沈书意从小失去了父母,而她所感受到的亲情,都是季老爷子给的。
她忍着喉间的酸涩,轻声开口道:“爷爷……我明天就回去看您。”
沈书意极少休假,所以她的攒下来的探亲假并不少,再加上社长一直想要她去休息,森*晚*整*理因此她当天发过去的传真,第二天就得到了社长的批准答复。
她决定好好陪陪季老爷子,所以休了五天,便拎了包袱回去。
等回到那一方四合大院,回到自己曾经的房间后,沈书意才发现,自己的房间被收拾的一尘不染,甚至于那些家具都是她离开前的模样。
将东西放好后,沈书意便立刻去找了季老爷子。
季老爷子的头发比离开前更白了些,但身为军人,他的腰背依旧挺直,拍着沈书意的手笑道:“丫头,总算舍得回来看爷爷了?”
沈书意看着他的白发,鼻子有些发酸:“爷爷,我以后常回来陪你。”
之前的她不愿意回来,不过是害怕遇见季慕白。
可如今再看,自己的行为何尝不是一种幼稚?
听见她这样说,季老爷子更是高兴,连说了几个“好”字。
爷孙两人像从前一样下了下棋,一起品茶,钓鱼,惬意的度过了这一天。
等夜幕快要降临时,季老爷子却忽地开了口:“丫头,你有打算过今后的人生大事吗?”
沈书意微微一愣,很快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。
不知为何,脑海中却忽地闪过了季慕白的脸。
但沈书意依然摇了摇头:“还没有。”
季老爷子轻叹了口气,继续道:“说来,怀照前些天跟我提想要和你真正签下婚书的事情了。”
沈书意微微一僵,忙开口道:“爷爷……我……”
季老爷子知道她在担心什么,安抚般拍了拍她的手:“你放心,虽然我一直将你当亲孙女看待,但若季家哪个小子喜欢你,我也不介意亲上加亲。”
“不然啊,我当时就不会那样想让慕白签下婚书了。”
提起季慕白,季老爷子的眸光黯了黯,随后道:“他是个不争气的。在外人看来或许是我在逼他,可我能看不出来吗?他是喜欢你的。”
“比我这个老头子还要古板,让我白失了你这样一个好儿媳。”
季老爷子想念极了沈书意,一说起话来也歇不住。
沈书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便只是默默地听着。
而季老爷子也说回了最开始那个话题:“怀照想要和你签婚书的事我并没有同意,这一切还得问丫头你的主意。”
沈书意垂下了眸子,挥散脑海中那个忘不掉的身影,轻声道:“爷爷,我现在并不打算想这些事……”
听她这样说,季老爷子自然也明白了过来,点了点头道:“这种事,全凭你自己的想法。”
沈书意心头一暖,正要继续开口,门却忽地被推开。
她回过头去,面色瞬间有些发僵——
回来的人,正是季慕白!
第18章
对上他黑沉了眼眸,沈书意微微一愣,随后忽地站起了身来,对季老爷子道:“爷爷,我出去有点事。”
在见季老爷子点头后,她转身便朝外走去。
而季慕白的视线,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。
直到沈书意走出了四合大院的院门,才稍稍呼出了一口气。
在看见季慕白的脸时,她脑海中所有的事物都在那一刹那消失,只剩下了一个问题:他听见了她和季老爷子的谈话了吗?听见了多少?
但很快,她的问题便得到了答案。
沈书意在外面还没有彻底缓过情绪,季慕白的声音便在身后响了起来:“沈书意,你没有和季怀照签下婚书。”
沈书意肩头一颤,转头看着刚追过来的季慕白。
他的面色有些发沉,声音中似乎也隐着一丝愠怒的情绪,静静的看着她的脸,等待着她的答案。
“当初季怀照说你们即将举办婚礼,都是假的吗?”
他再度开口,声音已经变得沙哑无比。
沈书意的目光终于有所回焦,定定地望着季慕白,声音很淡,好似没有情绪:“那又怎么样?”
季慕白的心底微微一颤,尽数复杂的情绪涌了上来。
似是在为了沈书意并没有准备结婚而感到高兴,又因为她为了短暂的摆脱他,竟顺着季怀照说了这个会随着时间被拆穿的谎言。
“你知不知道,这样做如果被传出去,你的名声会受到多大的影响?”
“我当然知道。”
沈书意直视着他,手渐渐收紧:“为什么你永远都要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来看待?我已经长大了,这些事我都清楚。而那些话只告诉过你一个人,被传出去的话又会是因为谁?”
“七叔,当年的你觉得我对待感情不真诚,对谁都可以说喜欢,又怎么会相信我说的这些话?”
“还是说,你只是不相信我对你的感情!”
不知道为什么,在听见季慕白对自己的说教之后,沈书意竖起了一身尖刺。
季慕白有些发怔,站在原地。
而沈书意说完这些后,便准备转身离开。
可手却被季慕白再次拉住。
这一次她挣脱不开,便冷眼看着他:“七叔,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说吗?”
“如果没有就放开我,你是长辈,做这样的事不合规矩。”
在面对他时,沈书意总是会将两人之间的关系,季慕白的身份挂在嘴边。
就像当年的他一样。
季慕白的眸光沉了沉,随后才开口问道:“沈书意,你真的喜欢季怀照吗?”
沈书意冷下了面容:“是又怎么样?至少他敢大胆表达自己的感情。”
她说着,又想着要挣脱离开,可下一秒,她却被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这时她第一次离季慕白如此之近。
嗅着他身上淡淡的艾草香,沈书意有些晃神。
然而等她回过神来,便是拼命地想要挣脱:“你放开我……”
她的话未说完,下一秒——
便尽数被季慕白堵在了唇间!
一瞬间,沈书意的大脑已经一片空白,只有唇瓣上微凉柔软的触感在提醒着她这是真的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才被放开。
沈书意又急又气抬头,还未说话,耳边就传来了季慕白微微发沉的声音:“沈书意,我喜欢你。”
“不是长辈对于小辈之间的喜欢,而是想要和你共度余生的喜欢。”
第19章
空气在霎时间陷入了一片寂静,只有风在耳边吹起,发出一阵阵低鸣。
沈书意望着他黑沉又认真的眼眸,心跳几乎都要在这一刻静止。
或许是因为实在太静,此时的她耳边竟能听见季慕白的心跳声。
有力,却又微微急促。
原来,季慕白也会慌乱吗?
终于,她开了口——
“季慕白。”
她直呼了他的名字。
从前的他会教育她不要没大没小,可这一次,他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,眼底满是认真,认真地想要知道她接下来的回答。
可沈书意一字一句:“季慕白,已经晚了。”
季慕白眼中的光在这一瞬黯淡了下来。
这一次,沈书意轻轻一挣,便挣开了他的手,望着他开口:“当初的我看你满是热烈,如今那些热烈的情感,已经被你尽数浇灭了。”
“从此以后,我只拿你当我的七叔。”
说完后,她转身离开进了四合大院,明明是往家中走,可季慕白却觉得她离自己已经越来越远。
他伸手,指尖擦过她的衣摆,手却僵在了半空。
天气已经入秋,风再次吹过,带落了落叶,落到了季慕白的面前。
秋季的风凉爽,可他却感觉这风冷得刺骨。
秋天的夜来的也快,季老爷子喊人将桌子摆在了堂屋,几人围坐在一起吃饭。
大院中曾经很热闹,都是季家的孩子,但如今都出去各奔了前途,季老爷子又卸了职位,便闲在了家中,平时只有陈伯跟在身边。
如今难得沈书意和季慕白都回来了,季老爷子的话也多了起来。
他先是问了季慕白军区的事务,又关心起沈书意如今的工作,从前在饭桌上严肃不语的老人,如今却闲不住话头。
饭后,季老爷子便先行歇着去了,而沈书意依旧坐在堂屋,借着这里亮堂的油灯,整理着之前的采访记录。
她翻看着,却在看见夹在其中的一张照片顿住了手。
是季慕白当初接受她采访时照的。
因为她的缘故,照片有些模糊,可如今沈书意才看清,季慕白的嘴角好似挂着一抹淡笑。
他从前永远都是不苟言笑的人,沈书意曾经多次抗议,让他在她拍照的时候笑一笑,可他总爱板着脸。
没想到这唯一一张他笑了的照片,自己却拍的模糊。
沈书意忽地感到一阵烦闷,将照片用纸盖住,看着跳跃的油灯灯芯出神。
“在想什么?”
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,还未等沈书意回神,便感受到了一件温暖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。
她一怔,回过头去看见季慕白,垂下了眸子将视线别开。
“七叔。”
生硬的喊了他一声后,她抬手将外套拿起,递还给了季慕白,又将东西尽数收了起来。
随后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这里。
看着她隐入黑夜的身影,季慕白的嘴角挂起一抹苦笑。
他本是想来告诉她,刚刚上头派了紧急任务,一处地方发生了严重地震,他将前往救灾。
季慕白抬起步子准备离开,却瞥见了落在脚旁的一张照片。
他将照片捡起,黑睫轻颤了下。
那是那张糊掉的照片,而照片下方,却被沈书意无意识写上了一行字——
【他是我年少的悸动。】
第20章
当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后,沈书意便睁开了眼睛。
看见熟悉的房间,她坐起了身,第一次感受到了惬意。
昨天的文件还没有整理完,她便打算先整理好再出去,想着,她下了床走到桌边,可翻开文件后她却愣了一瞬。
那张她夹在其中的照片不见了!
虽说昨天自己在游神,但沈书意依稀记得,她似乎在上面写了些什么。
想到这里,她忙跑出了房间去了堂屋。
然而那里却什么都没有。
就在这时,陈伯也找了过来,沈书意眼前一亮,正打算问问陈伯有没有看见那张照片,然而话还没说出口,便听见陈伯道:
“沈小姐,报社那边的人一早就来了电话,好像是有急事。”
听见这话,沈书意一愣,暂时也顾不上什么照片,跟着陈伯出去接了电话。
地震受灾区。
季慕白坐着军区卡车,经过了一夜的奔波,到达了目的地。
走下车后,他便身处在了废墟之中。
望着面前惨烈的景象,听着耳边传来的哭嚎声,季慕白的眸光淡了淡。
如今人祸已经被尽量减少,可天灾却依然是百姓们巨大的威胁。
看着那些已经被掩在泥里的人们曾经的家,季慕白立刻指挥着士兵们前去搜救被掩在废墟中的人。
在安排好各人区域后,他也投身到了救援之中去。
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直到夕阳斜下,直到天幕擦黑,士兵们也依旧在进行着救援工作。
他们不断地将废墟清理,一个接一个救出被掩埋在下面的人。
在必要的时候,他们也会直接用手去挖开废墟,因此几乎每个人的手都鲜血淋漓。
季慕白在再度将人从废墟中背出来,给他放到担架上后,便一个踉跄,差点跌倒在地。
有人连忙上前来将他扶住,担忧道:“季首长,你先去休息吧。”
士兵们都是进行着轮班,可季慕白从一到这里后就不曾休息,就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。
就在这时,耳边再度传来了人们压抑的哭声。
季慕白眸色黯了黯,稳住了自己的身体,继续朝废墟堆中走去:“那些人等不了。”
可下一秒,他便因为体力不支,晕倒在地。
“首长!”
一名士兵连忙冲上前去,手忙脚乱地把季慕白抬上了担架。
季慕白看着眼前模糊不清的景象,心中充满了无力。
只要他再救一个,就可以挽救一个家庭……
在一片混沌之中,他感觉到好似有人在轻轻替他擦去额上的汗珠,细心地为了包扎好了手。
他竭力想要睁开眼睛,想要去看清这个人,去证实是不是她……
但眼皮异常沉重让他无法做到这一点。
季慕白在心底想着,不会是她吧?毕竟他在这么远的地方,她又怎么会过来……
只是那熟悉的气息却让他无比安心。
不知晕沉了多久,一缕光在这时照了进来,而季慕白只觉得束缚一松,终于睁开了眼睛。
“你醒了。”
一道声音在耳畔响起,季慕白微微一怔,随后转过头去。
在看清她的脸后,他的眼睛也缓缓睁大了些。
良久之后,他才轻声开了口:“沈书意,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这样想你。”
“想你想到……梦见你。”
第21章
沈书意为他拧毛巾的手一顿。
她早晨接到了报社的电话,说明了这边灾区的情况,让她作为灾区记者来记录这件事,之后刊登上报纸。
而沈书意刚来,便看见了军区的人,下意识去问了季慕白在哪里,便得知了他不间断的救援累倒了自己。
不知道为什么,在看见他紧闭双目,额上渗满汗珠的模样时,她的心会忽地揪起来。
她主动提出留下来照顾季慕白,便听见了刚刚的那番话。
不知从何时开始,或许是从两人再度重逢开始,季慕白就变得不一样了。
他一向含蓄内敛,可如今已经连着两次说出了自己的感情。
沈书意的手攥紧了毛巾,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。
在沉寂的氛围中,季慕白也逐渐清醒了过来。
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不是梦。
“你……怎么会来这里?”
他坐直了身子,看起来好似有些慌乱无措,试图转移话题。
沈书意也识趣的没有提刚刚的事,将拧干的毛巾放在他手上后如实回答:“我作为灾区记者过来的。”
季慕白握着毛巾点了点头。
似是想到了什么,他忽地站了起来:“我要去继续救援工作。”
沈书意一怔,刚想要阻止,但他已经掀开临时休息区的帐布,大步走了出去。
看着他的背影,沈书意也明白,他救人心切。
她抱起了自己的相机,也走了出去。
沈书意很快就完成了拍摄工作。
看着季慕白在废墟之上的身影,她将相机放到一边,也投入了其中。
季慕白再一次将伤员送出来时,看见正在为伤员包扎止血的沈书意一顿,望着她熟练的手法,眼中划过一抹惊讶,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,转头回去继续援救。
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之下,救援有条不紊的进行着。
六天后。
搜救工作接近尾声,期间经历了两次有惊无险的余震,所有人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救出了更多的人。
沈书意也在闲暇时间里将这些事尽数记录了下来。
她将这些胶片全部收好,准备回去再整理,耳边却忽地传来了细微的求救声。
“救命……”
沈书意心底一惊,顺着声音的来源,确定了具体位置。
望着面前的一堆废墟,她心中着急,转头准备叫士兵们过来,却没注意到身后的影子。
那道影子逐渐逼近,下一秒,对着沈书意猛地一撞!
沈书意还未回过神来,身子便失去了重心,朝一侧摔去。
她下意识用手去扶稳自己,虽没有摔倒,但手臂却擦过了一块翘边的铁片,划出了一道口子。
刺痛传来,让她白了脸色。
“沈书意!”
季慕白匆匆赶了过来,看着她手上了伤口再望向那生锈的铁片,眸色沉了下来。
他快速地撕下一块布条为沈书意止血,而沈书意也不忘道:“那堆废墟下好像有人,我刚刚听见了微弱的求救……”
季慕白闻言,立刻喊了士兵过来挖开废墟,随后扶着沈书意去了休息区。
安顿好她后,他又去问了医疗兵,得知没有抗生素,眉头皱的愈紧。
那边的救援也在快速进行着。
一个小时后,有士兵跑来汇报:“废墟已经全部清理完毕,我们并没有找到伤员或是死者。”
沈书意有些不敢置信:“我明明听见了……”
可话未说完,她却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,接着便摔倒在地!
第22章
“首长,这是因为铁锈引发的高烧,需要青霉素才可以,只是青霉素稀缺至极,我们获批下来的那些已经用完……”
“那就再想别的办法!”
嘈杂的声音忽近忽远,沈书意的长睫颤了颤,终于睁开了眼睛。
那些声音忽地消失,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士兵见她睁眼忙跑了过来问道:“沈同志,你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沈书意用手扶了扶晕晕沉沉的脑袋,有些茫然地望着四周,哑声道:“我这是怎么了?”
说话间,手臂上的伤口传来了阵阵刺痛。
医疗兵拿来一杯水给她喝,随后道:“沈同志,划伤你的铁片上有铁锈,导致你伤口感染出现了高烧情况,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了。”
他说着,探测了一番沈书意的体温,看着高居不下的数值,眉眼涌现起了深深的担忧。
沈书意只觉得自己浑身难受,想到了昏沉时所听见的话,开口问道:“季慕白呢?”
医疗兵一边拿出降温用的湿布条敷在她的额头上,一边道:“首长他亲自去找青霉素了,沈同志你不用担心……”
他的声音越来越远,而眼前的景象也越来越模糊。
因为高烧,沈书意陷入了二次昏迷。
但她却还残存着意识,似乎能听见周围人的说话声,以及伤口处传来的阵阵刺痛和浑身发烫的身体。
忽地,一阵微凉的触感贴在了她的脸上,让沈书意感受到了久违的舒适。
她努力朝那边靠着,试图让自己的温度再降一些。
而那微凉的感觉也一直存在着,让沈书意从难受中逐渐挣脱了些出来。
因为疼痛和发烧的折磨,沈书意从未休息好,待身体好受些了,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再次醒来,沈书意便感觉到身上那些痛苦的束缚尽数消失了去,而她也终于能睁开眼睛了。
而刚一睁开,便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。
望着季慕白近在咫尺的脸,沈书意先是一愣,随后猛地坐了起来,也惊醒了季慕白。
见她醒了过来,季慕白一向波澜无惊的眸子中划过了一抹惊喜,随后哑声道:“阿意,你终于醒了。”
沈书意微微一怔,阿意是她小时候季慕白才会叫她的称呼。
而不知道从何时起,他就再也不回这样唤自己了。
也因为这声呼唤,刚刚缺失的记忆尽数涌了上来。
在她难受的时候,那抹微凉好似是季慕白的手,而她就那样紧紧抓着他的手不肯放开,感受着他的气息,低声唤着:“七叔……”
季慕白看着她难受的模样,就如同小时候她发烧时一样,轻拍着她的背,安抚道:“阿意,我在这。”
如今望着他眼底憔悴,就知道他一夜未睡。
沈书意强压下心中的那一份悸动,偏过头去,小声道:“谢谢七叔。”
可那剧烈的心跳,却怎么也压不住。
不久之后,救灾结束。
沈书意跟着军区的车队回了首都。
可季慕白脚刚落地,却因为另一个紧急任务马不停蹄的离开了。
之后的日子,沈书意每每处理完工作后,便会抽时间回去陪季老爷子,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。
转眼三个月过去,大雪白了首都的街,红灯笼也被挂了起来,新年即将到来。
可季慕白却还没有回来。
不知道从何时起,沈书意也会开始想,季慕白现在在做什么。
腊月十八。
一名士兵来到了季家大院。
他慌乱的冲进了院子对着季老爷子说——
“漠北军区发来电报,季首长出事了!”
第23章
沈书意正在灶间包饺子,那士兵话音刚落,她手中刚包好的饺子便摔到了地上,滚落一层脏灰。
她冲出了屋外,拦住了季老爷子匆匆往外走的步子。
“爷爷,我去。”
沈书意望着他已经白了的头发和满是担忧的脸,攥紧了手坚定道。
季老爷子年纪大了,漠北条件艰苦,他去恐怕身体会遭受不住。
季老爷子看着她迟疑了一会,随后点头:“丫头,有事就给爷爷发电报。”
沈书意点了点头,跟着那名报信的士兵朝外而去。
“呜——”
颠簸了一天一夜,随着绿皮火车的一声鸣笛,沈书意终于踏上了漠北的土地。
这里是国家边境,若说首都的冬天银装素裹,满是诗情画意,那么漠北的冬天就不是那样温柔了。
天空不仅飘着鹅毛大雪,还有刺骨的风,如刀子一样狠狠刮在人的脸上。
沈书意踏着没入脚踝的雪地,一步步向士兵给的地址走去。
漠北军区。
季慕白缓缓睁开眼睛,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。
她看见季慕白醒来,脸上便挂起了一抹笑容:“你终于醒了。”
季慕白撑着身体缓缓坐起来,环顾了一圈四周,发现自己身处在有坚固的墙壁遮挡风雪的地方,而不是他晕倒前的荒野地。
记得他晕倒前的最后一刻,是在发现了敌军时。
当时他正准备找人来进行警戒,可不幸的是敌军也发现了他,一发子弹穿透了他的肩膀,剧烈的疼痛和极寒的天气,让他没走多远便晕倒在地。
当时季慕白本以为自己就快要死了,没想到还能活过来。
那姑娘见他不说话,拿手在他的面前挥了挥,随后道:“你就是首都军区派来的首长吧?是我救了你。”
闻言,季慕白颔首道:“多谢。”
“之后回去,我一定会想办法偿还你的恩情……”
姑娘却摆了摆手:“不用偿还。”
说着,她凑到了季慕白的面前:“你长的这样好看,不如就以身相许?”
见季慕白皱起了眉头,她又连忙自报家门:“我是漠北军区首长的女儿,兰凤。”
季慕白怔了怔,也明白了过来。
“怎么样?”
面对兰凤的再次询问,季慕白轻摇了下头:“我有喜欢的人了。”
兰凤猛地一僵,却咬了咬牙:“我不信,你若不想娶我,不如找一个别的理由。”
其实他们并不是第一次见面,当初两边军区进行联络时,兰凤曾跟着去过,当时便对这个年轻的首长一见倾心。
而他这样冷情的人,她不相信他会喜欢上谁。
季慕白叹了口气:“是真的。”
兰凤被娇生惯养惯了,此时自然不会罢休:“你就是这样报答你的救命恩人的吗?”
恰在这时,门被打开。
沈书意一眼便看见了季慕白,快速了冲了进来,在到了他的面前后又猛地止住了步子,小声问道:“你还好吗?”
兰凤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,看着她皱眉道:“你是谁?怎么会突然跑进来。”
沈书意一怔,还不等她回答,手却被季慕白牵了起来:“她就是我喜欢的人,我们之间也已经签下了婚书。”
第24章
一时间,沈书意愣在了原地。
而同时,兰凤带有敌意的目光也落了过来。
“真的?”
兰凤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,如今得不到自己喜欢的人,自然很不高兴。
不等沈书意答话,季慕白忽地抬手,从怀中拿出了一张叠的整齐的纸。
他将它小心翼翼展开,而沈书意在看清上面的字后,猛地一怔。
这……竟是她曾经和季慕白签下的婚书!
当时她将婚书撕毁以后,就交还给了季老爷子。
可没想到……他居然将这张早已失效的婚书重新粘好复原,带在身边。
沈书意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,想压也压不住。
兰凤在看见那张婚书后,眼中划过浓浓的不甘,可再不甘,她也知道她提出的要求极不合理,便攥紧了手,留下一句:“好好休息。”便跑出了屋外。
看着她离去的背影,沈书意才堪堪缓过神来,下意识将自己的注意力从刚刚的事情上移开,装作不在意般道:“士兵说你出事了……”
季慕白点了点头,将发生的事情全盘告诉了沈书意,随后又解释了刚刚的情况。
“……兰凤的父亲是守漠北边疆的功臣,我只能出此下策。”
沈书意装作无事的点头:“我知道。”
只是她很是在意,为什么那张婚书会在季慕白的手中。
她说着,垂下了眸子,这才想起从刚刚开始他们的手便一直握在一起。
沈书意一顿,随后将手抽出:“我去给爷爷发电报,向他报平安。”
季慕白的手心一空,一抹失落划过心间,但还是点了点头:“和爷爷说我很好,没有什么大事。”
沈书意点了点头,朝外而去。
之后的几天,跟着季慕白一起前来漠北的士兵也找到了这里,见他没事才松了一口气。
当时他们接到了帮助漠北军区暂守边疆的任务,便驻扎在了边境线附近,谁知季慕白在一次巡逻后便没再回去。
“首长,任务已经完成。”
按理说他们马上就可以回首都了,但是季慕白的伤势并不适合现在出发,于是便让那些士兵们先准备离开,等他的伤势好一些了便坐火车回去复命。
士兵们点头,为首带队的人在离开之前又转过了身来:“沈同志,需要和我们一起走吗?”
沈书意顿了顿,望了一眼季慕白,随后轻摇了下头:“我留在这里。”
闻言,季慕白的眸光亮了亮。
所以……沈书意是开始逐渐要接受他了吗?
与此同时,军区医药室。
兰凤将袖子扯上去,露出了里面的擦伤。
这是在救季慕白留下的。
想到那封婚书,她的心中就提不起滋味来,有些闷闷地开口:“我喜欢了他那么多年,以为好不容易可以和他走在一起了……”
给她擦药的护士手一顿,随后试探性开口:“兰小姐,可以告诉我是谁吗?”
兰凤一愣住,随后轻笑道:“你知道的话能帮助我吗?”
尽管她并不指望这护士有办法帮助自己,但实在找不到人倾诉的她也开了口:“就是首都军区的首长……我对他一见钟情,却没想到他和别人有婚书。”
给她擦药的护士却抬起头来:“兰小姐,那婚书,已经无效了。”
第25章
那白色的护士帽之下,是一双闪着阴暗光芒的眼睛——
正是付秋蕙!
当年她被带去坐了大牢,出狱后就再找不到可以安身的地方,在阴差阳错之间,来到了漠北,竟成为了漠北军区的护士。
在兰凤把季慕白带回来时,她便已经认出了季慕白。
而之后沈书意匆匆赶来,也被她恰巧看见。
如今听兰凤那样说,她几乎可以确定,季慕白所说的有了婚约的人就是沈书意!
想到这里,付秋蕙的牙都下意识咬在了一起。
她作为护士被带去过地震灾区,在那里她见到了沈书意。
她使用计策让她发了高烧,没想到在那样的条件下她居然福大命大活了下去!
凭什么她要从舒适的首都来到漠北这个地方谋生,而沈书意却可以好好的和季慕白在一起。
“真有此事?”
兰凤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让付秋蕙回了神。
她掩下眼底的嫉妒之色点了点头:“兰小姐,你知道我不是漠北的人吧?我是从首都来的,而那首都军区现在的首长,恰好是我的老相识。”
兰凤眼中讶异了一瞬,似是没想到她这个小护士竟还和那样的大人物有关系:“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去相认?”
付秋蕙摇了摇头:“不过是一些往事,但是我知道,他们的婚书是假的,之前他们确实有过婚约,但因为那个女人太过分,便解除了。”
其实付秋蕙并不知道他们之后有没有新的婚约,但她现在的目的就是利用兰凤对付沈书意,所以是不是对她来说也无所谓。
兰凤的面色果然微微沉了下来,皱眉道:“也就是说,季慕白他骗了我?”
付秋蕙点了点头,但随之又摇头道:“或许他也是被那个女人蒙骗的。”
“那个女人名叫沈书意,我之前在首都的时候,她便因为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,惹得季首长厌烦,两人便解除了婚约。”
“如今看来,这应该是她出的主意,她极有可能在季首长面前说了你的坏话,然后窜托季首长用假的婚书,之后她还可以假戏真做。”
听完付秋蕙的话,兰凤的脸越来越沉。
除此之外,付秋蕙还开始说起了之前沈书意纠缠着季慕白云云。
兰凤忽地站起了身,咬牙道:“这样的女人,我非教训她不可!”
说完后,转身大步朝外走去。
看着她的背影,付秋蕙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。
兰凤从小娇生惯养,也容易冲动。
其实她的话仔细一想就会有许多漏洞,可兰凤却直接信了。
这也是付秋蕙最满意的。
她望着兰凤离去的反向,喃喃开口:“沈书意,这么久不见,就好好接受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吧。”
军区临时客用房间。
沈书意刚整理了一下房间,身后的门便被一把推开。
她回过头去,便见兰凤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:“你这样的人,不配住在这里,现在就给我滚出去!”
沈书意皱了皱眉,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了这位大小姐。
况且现在天已经黑了下来,所有能够离开漠北的交通工具都不在运营,她现在出去,危险至极。
沈书意张了张嘴,正准备和她讲讲道理,可兰凤的脸却瞬间阴沉了下来:“不想离开?赖着不走?你果然和秋蕙说的一样,不要脸!”
说着,她高高扬起了手,巴掌就准备落在沈书意的脸上!
第26章
一切都发生的太快,并且因着兰凤所说的“秋蕙”两字,沈书意一时愣住,没有回神去挡。
然而等她反应过来时,预想的疼痛却并没有落下来。
她抬头看去,便看见季慕白攥住了兰凤的手,脸色很沉。
兰凤本来怒气冲冲,在看见季慕白后气势瞬间下了去:“季首长……”
季慕白将她的手松开,沉声开口:“你在做什么?”
兰凤看向沈书意眼中的恨意不减:“我知道你们的婚书是假的了。”
季慕白闻言皱了皱眉,既然她知道了也没有再骗下去的森*晚*整*理必要,并没有否认:“不是假的,只不过已经解除了。”
“这都是我的主意,若兰小姐有什么不满,就冲我来。”
兰凤微微一怔,踟蹰着开口:“不是这个女人出的主意吗?”
“她经常纠缠你,还出了这个主意想和你假戏真做……”
季慕白揉了揉眉心:“不是这样的。”
“虽然婚书无效,但是我并没有骗你,我确实有喜欢的人,就是她。”
“要说想要假戏真做的人,那也是我。”
兰凤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,从她第一天认识季慕白起,就觉得他是一个清冷的人,没想到会在他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。
这也证明了,他确实没有说谎,他是真心喜欢那个女人……
“你是从哪听来的那些话?”
季慕白的疑问响起,不等兰凤回答,沈书意却率先开了口:“是付秋蕙。”
她说着,静静地看着兰凤:“是付秋蕙告诉的你这些,对吗?”
兰凤一愣,随即开口道:“你们认识?”
说着她自己率先回神:“秋蕙确实说过,和你们是老相识。”
沈书意的眸色沉了沉,而兰凤也在这时猛地反应了过来。
她被付秋蕙当枪使了!
沈书意看着她铁青的脸,说明了付秋蕙的情况。
兰凤越听面色越沉,她攥紧了手,咬牙道:“敢骗我……我这就去处理她。”
说完后,她又想起了什么,撇了撇嘴对沈书意道:“误会你了,实在抱歉。”
尽管她的道歉并不算认真,但让她道歉也实在难得。
而沈书意也没打算和她计较。
军区医药室。
兰凤怒气冲冲的找到了付秋蕙,冷声道:“我好心收留你,你居然敢利用我!”
付秋蕙见状心底一惊,知道事情瞒不住了,连忙抓住了兰凤的手:“兰小姐……我没有!你是不是被沈书意给骗了……”
兰凤将她的手一把甩开,面色发冷:“你还当我是傻子吗?你现在立刻收拾东西离开这里,漠北军区容不下你!”
此话一出,付秋蕙的脸色瞬间煞白。
若连这份工作都失去了,那她今后就无路可走了!
但兰凤并不管这些,给她限定了时间后,便大步朝外走去。
看着她的背影,付秋蕙的目光逐渐阴毒起来。
兰凤有一个习惯,那便是每天晚上都会喝上一碗小粥。
付秋蕙攥紧了手,在兰凤离开之后便直接去了厨房。
用假话骗熬粥的炊员离开后,她径直走到了锅前。
她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纸包,脸色阴沉:“你不仁,就别怪我不义!”
说完,便将纸包中的粉末尽数倒了进去!
转载自公众号:海水看书
主角:沈书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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