蒲剧：任跟心《拾玉镯》艺术赏析

郭成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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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主演】任跟心(1963-)，女，山西省襄汾县古城镇人。11岁考入山西省戏曲学校临汾分校蒲剧班，主工花旦。任跟心功底扎实，尤以表演见长。代表剧目有《挂画》、《烤火》、《打神告庙》、《卖水》、《拾玉镯》、《孙成打酒》、《杀狗》、《土炕上的女人》、《烟花泪》等。曾获首届中国戏曲“梅花奖”第十八届“梅花奖”、第十届“文华表演奖”、第十四届上海“白玉兰”戏剧主角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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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剧情】《拾玉镯》是蒲剧传统剧目《双玉镯》(又名《法门寺》、《双姣奇缘》)中的一折。明正德年间，郿邬县书生傅朋，偶至孙家庄，巧遇少女孙玉姣，互生爱慕。傅朋故意将一只玉镯遗于孙家门首，以赠玉姣。玉姣观四周无人，便拾起玉镯，欣喜万分。此事为刘媒婆窥见，巧言诱出孙玉姣的真情，索玉姣绣帕一个，允代为撮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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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赏析】开场便为喂鸡、绣帕的舞蹈程式，基调是天真、活泼、清新、欢快的，与剧情所规定的“闺怨”实际上存在矛盾。由欢快到思春，演出中须调整好感情的节奏。舞蹈身段的顺序为：孙玉姣端笸箩出场——选线绣帕——想起鸡娃未喂——喜滋滋地起身打开鸡栏——碎步小跑，回人幕后，兜出米谷，撒谷喂鸡—撒净衣兜，掸掸衣襟，开始数鸡——鸡娃少了一只，原来还在窝里—轻轻掷去粒小石子，将鸡赶出——喜看鸡娃啄谷——喜鹊叫喳喳，从屋前飞过——端笸箩小凳，右手抽门栓—先开一扇门，又推另一扇，探出半个身子，观看巷里有人没有—放凳坐好，取出夹着彩线的书卷，挑选合适的彩线，翻开一页，又翻一页，并从笸箩中取出绣物比较—右手食、拇二指捏住线的一端抖动，向右前方一甩，再向左后方一搭，将彩线搭于左肩上—书卷放入笸箩，左手从发髻上取下银针，右手捏住线的一端放在口中抿湿，捻细，眯起左眼，穿针引线—将针别在左腿裤管上，线的一端轻轻一咬，两手左高右低捏住线的另一端，搓捻起来—一捻好的一端放入口中咬住，又从相反的角度，右手在上、左手在下捻另一端，右手提线抖动合二为—左手将线一捋、二捋、三捋，两手捏住线头两端将线绷紧，用齿弹线，左、中、右三试线的松紧——右手捏线尾拧一小结，绣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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任跟心的表演，除了在做功上无懈可击外，更以人物的性格和感情的线索，贯穿于各个动作，从而构成美的韵律。“情”是有感染力的，在这段表演里，任跟心的感情基调是天真无邪、活泼伶俐，活画出清晨时分农家少女那兴奋、愉悦的神态。舞台上的充实、生活化的虚拟动作本已展示了一幅“农家乐”的图景，加上少女神情的感染，更增添了新鲜的空气和明媚的春光，使人觉得一片清新。紧接而来的“绣帕”，重点是表现孙玉姣的灵巧。任跟心的表演，无论是选丝线、穿绣针，还是分线、捻线、合线、引线，都显得柔美、自然。当其“纤手捋线丝丝响，细牙弹得铮铮鸣”时，脸上现出了甜甜的微笑，而且带有一丝俏皮。少女绣帕，常用作定情之物，任跟心那微妙动人的表情很有内在的东西。

这段戏中，任跟心十分注重眼神的运用。清晨起来，她神采奕奕，眼珠滴溜溜、水灵灵；放鸡时，显出一片天真；数鸡时，微露惊奇；穿针时，眼神贯注；引线时，眼随针移。此后，跟心以纯正甜美的嗓音开始了承上启下、顺理成章的唱演。头两句是：“清晨起喜鹊儿屋檐飞过，叽喳喳真叫人格外快活。”喜鹊飞过，在刚才的舞蹈中有所表现，这是添彩之笔，衬托着孙玉姣的“快活”心境。紧接着“莫不是有喜事前来告我，孙玉姣心忐忑难以捉摸”，快活之际的孙玉姣捉摸有何喜事要来，莫非是自己的终身大事。由此埋怨母亲的迟钝麻木：“我的娘只顾她佛堂打坐，哪知晓你女儿还无有寄托。”如此，才转人门外的春光，情意绵绵，交待了门口绣帕的意图。

唱词的末一句是“陋巷里人影少料无风波”。这句很妙，既以孙玉姣的天真无邪抹掉了“卖弄风情”的嫌疑，又起到启下的作用。拾镯中，任跟心的表演动作仍然初写黄庭，仍然含情。那眼神忽而喜悦，忽而羞涩，忽而带娇，忽而假装生气，活现出天真少女那一副游移、跳跃的性格与神气。傅朋上，唱到“闲无事我从那孙家门前过”，巧遇孙玉姣，“门儿里站一个美貌姣娥”，顿时心生爱恋之意。玉姣也为傅朋的俊雅而迷恋，双方一见钟情。迷乱之中，玉姣羞涩地急忙收拾东西，左转身隐身门里。傅朋上前施礼，以买鸡为由问话。刘媒婆暗上，窥视。玉姣还礼后以家母不在，男女二人不便交易婉言回绝。

刘媒婆见二人言来语去，眉目传情，暗暗偷笑。玉姣答完话即进入门内。傅朋欲试探玉姣是否钟情于他，便将母亲所赐的玉镯取出一只，轻放玉姣门口，故意“嗯呔”一声，假装离去，暗中观察。玉姣透过门缝张望，并慢慢打开一扇门探出头来，左右观察无人，“难道他真走了吗?”此种想法使她不由自主地跨出门槛，向傅朋走去的方向左看、右看，眼望不止地慢慢退至门口。其间，刘媒婆拾镯偷看，突然见玉姣退了回来，急忙放镯，亹屁股躲藏。玉姣返身进门，正欲关门，忽然眼前一亮，地上的玉镯映入她的眼帘。出门欲捡，一声咳嗽传至(刘媒婆故意所为)，心头惊，起身急忙左看、右看，无人，兴奋地以手指镯，接着退步蹲身、拾镯，藏于衣襟下。四顾无人，右手执镯左看、右看，双手食指转镯，脚下莲步轻移，又遇暗躲而出的傅朋。玉姣羞得满面飞红，急把玉镯放在地上，假装赶鸡，掩饰窘态。傅朋再走。玉姣偷眼观看不见傅朋，左看、右看，不见，想已远去。再次以手指镯，慢慢移向玉镯蹲身去拾，突然一粒小石子飞来，刚好打在她的手上(又为刘媒婆所为)。玉姣再次吃惊，急起身运用行云流水般的“花梆子”程式左搜门、右搜门，没发现有人，回身看镯，想拾又不敢去拾。便心生一计，一边佯装嗔怪母亲，一边故意将手帕丢向玉镯，四顾无人，欲拾玉镯，发现玉镯和手帕间还有一截距离，遂用右脚尖连勾三下，将镯帕勾在一处。还是左看、右看，边看、边退，退至镯前，慢慢蹲下，个“鹞子翻身”，将镯、帕同时拾起藏于身后。再度观望，四处无人，右手拿镯于眼前左看、右看，又戴在左手腕上，越看越高兴，一边用右手转动着左手上的玉镯，边碎步走动。猛抬头，看到再次前来的傅朋，急卸镯，越急越卸不下，转身卸镯，扭面予傅，傅朋以扇相推，暗示赠镯，推让三次，突然玉镯一落，傅朋急忙用扇接，却未接着，再一看镯儿正在玉姣右手食指上晃悠。傅朋会心一笑，悠然而去。玉姣浑然不知傅朋已去，还在还镯，见无反应，也无推挡，偷眼一看，才知伊人已离去。

遂唱出“适才间那公子留恋于我，露真情留心迹赠我玉镯。愿与他定良缘结为丝罗，怎奈得缺媒红无人说合”，幸福之情溢于言表，左戴镯、右戴镯，运用“花梆子”飘来飘去，伴以抖肩膀、拍手等动作，利索地进门、关门、看镯，嫣然一笑，飘然而下。紧接的戏中，任跟心表演亦有特色，除舞蹈动作非常妥当外，玉姣在情绪复杂情况下的念白更为精细。玉姣接触刘媒婆时的思绪十分复杂。首先，少女恋情，持玉镯思念傅朋；其次，少女想请刘媒婆说合，但羞涩之心又不断压抑；再次，对于刘媒婆对玉镯来历的询问，对“贵公子前来游转”的追问，她都机灵地加以辩解；最终，面对刘媒婆对拾玉镯的模仿，少女再难压抑求刘媒婆说合之心，遂对刘妈妈启口恳求，并取出绣帕托刘妈妈赠予傅朋，成就婚姻。玉姣到处藏镯，不知藏在何处为宜，只好戴在左手腕上——刘媒婆只顾窥视玉镯不小心将手插进茶碗挨烫——刘媒婆喝茶，让荼叶棒棒儿卡住—刘媒婆不小心将荼碗掉于地上——刘媒婆巧言夸赞玉姣衣裳与鞋——刘媒婆抓住玉镯询问来源——刘媒婆模仿玉姣拾镯—一玉姣佯哭—一玉姣恳求刘妈妈说合。加上一系列跌宕起伏、妙趣横生的念白，实在精彩，令人过目不忘

(郭成文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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