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和我们
3.4分
HD
非凡线路
剧情简介
（所有未注来源图片均为电影截图）
" 【katzelmacher是德国巴伐利亚地区的俚语。若直译，katze=cat 猫，macher=doer 行为者，意思大概是“猫蹭人”（cat-screwer），隐约也有“麻烦制造者”的意思。法斯宾德使用的是引申含义：性能力强大并爱寻欢作乐的外国人，特指来自南方的那些。】
"（图源：angelomai.org） 这张海报上的房子跟《卡策马赫尔》实际上没有直接关系，但看到它我并没有感到意外，因为电影的表现手法确实有建筑空间的参与。此图展示的是同一轮廓内的多种立面变化，但电影中物质环境的取向却是单一性。从这个角度讲，此海报是电影意境的反向延展。
《卡策马赫尔》原为法斯宾德的戏剧作品，初演于1968年。仅一年后，法斯宾德便将它搬上了银幕，这是他的第二部故事片（前一部是《爱比死更冷》）。而无论导演有意无意，本片呈现的空间关系颇为单一（其实我想说单调），以至于成了它无法忽视的一大特征。所以对它的介绍，可以从空间开始。
1 原型：墙之为面，人之为物
1.1 主导型式
简单点说，电影的主导空间型式就是前人后墙，固定搭配浅空间。百分之九十的镜头都不例外。
概念图1：空间原型
使用固定镜头，垂直于墙面拍摄。视野宽度通常距墙角留出一定距离。
"（图源：自绘） 绝大多数情况下d1>0、d2>0，无论室内室外墙角都很少出现在视野里，于是空间感和体量感便不易形成，画面中也不会有沿景深方向的墙体透视。
所以墙在这里只是“墙面”，它仅呈二维状态，作为一个平面起到背景作用，同时也是个屏障——墙背后的信息被屏蔽。
" 1.2 空间层次
建筑师看到墙就会想到空间限定。银幕上墙面平行于画面，其限定作用体现为控制空间深度，形成浅空间。没有附加物的白色涂料墙面，与人物、家具很容易达成图底分离，人物的运动看似发生在镜头与背景之间的另一个平行面上——就是说墙充当了无限延展的背景，人和家具成为背景前的物体。
这种排列形成前后两个层次的并置，前为动态物体层次，后为静态背景层次。物体层次透明，背景层次不透明。
" 在这样的浅空间里，景深有限，人物有限，具有强烈的舞台感。前图后底，前动后静，前透后实的对比也很明显。
" 电影中多次出现这个以水泥拉毛墙面为背景的青年聚会点。初看后面几个窗户打破了墙面的完整性，然而它们几乎没有透露室内信息，所以背景层的不透明性并没有改变。而那个栏杆直观定位了物体层次所处位置，与背景层的平行排列体现得非常清晰。
1.3 以墙为本
若按舞美常规增加家具与饰物，会令形体产生交错，干扰原本简明清晰的空间逻辑。比如极少数镜头里的墙面附加物，徒与最大景深处的背景层相互掣肘。而有进深感的家具和墙角的出现，虽然更反映日常，但放在此片中却是对纯粹空间的破坏。
" 再看某几个镜头中家具-人-墙面的前后关系。虽然动静区分、图底组合都比原型增加了一个层次，但（概念图1中的）d3在每个镜头中几乎都为固定值，人物活动仍局限于墙面的某个平行面，加上是固定镜头拍摄，所以物体与背景的平行层化关系并无实质变化，只是看似丰富了而已。
这些个例说明法斯宾德并没有塑造纯粹空间的主观意图。但只要有平行于画面的那堵墙存在，万变难离其宗。
2 变型：墙之退隐，窗之为洞
2.1 静态附加
本片的室外场景，其景深通常也被墙体限定。目的同样是为了形成浅空间，容纳较少事件。
" 只是有时候，在人与墙之间增加了一个由景观元素组成的静态附加层，主要是树木、座椅等。而附加层仍然透明，且同样具有平行于画面的特征，所以它只是对原型的扩充，是把两层层化空间变成了三层。
2.2 窗之为洞
前述青年聚会点的窗口因未沟通内外，只能算是墙面的一部分。然而窗的真正属性在于屏障的破缺。
" 所以在有窗的内景镜头，尽管限定浅空间的背景墙仍然存在，但窗作为洞口冲破了信息阻断，形成垂直于画面的视觉通道。窗外的建筑轮廓、交通标志、树木花草，无一不是破坏因素，它们直接消除了浅空间的存在——当然它们也是导演需要和可控的。
"（图源：hornphotography.de） 上图是在德累斯顿上演的话剧版《卡策马赫尔》剧照，更能说明这个问题。它貌似继承了法斯宾德的空间模式，但由窗输入的信息量大增，与主场景互动互映，成为舞台重点。这里平行层叠的空间构成让位于纵深方向的信息传导，后者成为场景核心。
事实上，一直到今天，这部《卡策马赫尔》还不断有舞台版本出现。很多改编版都在空间型式和环境构件上保留了法斯宾德的特色，上图的栏杆就是一个代表。
"各种版本的话剧《卡策马赫尔》广告 图源：memmingen.de, maikelatarius.de, karoo.me, kug.ac.at, kinofilms.tv 2.3 信息透明
窗洞作为信息通道，为不透明墙面加入了透明性。这一透明性基于物理透明，尚未牵扯到建筑界人尽皆知的柯林·罗（colin rowe）的现象透明概念。然而，柯林·罗对透明的认识虽然深入抽象，但仍以视觉认知为中心（“层叠”是重点），没有进一步探讨透明性在信息传达方面的本质。
概念图2：信息透明
因为有外界信息穿过，窗才成为洞。窗关闭时仍然是洞，因为它仍然对部分信息选择性透明
"（图源：自绘） 若将一个界面作为研究对象，当你能获取它背后的信息时，便可以称其为透明，准确地说是对于该信息呈现透明性。
窗之为洞便因为它对于信息透明。敞开时它对所有信息透明，而关闭时它仍然对于光线透明，但对空气、声音、风雨不透明（这也是固定窗的透明属性）。人们对窗扇、遮阳、窗帘的操作，都意味着改变对透明信息的选择。不同信息透明性的差异也是柯林·罗的理论无暇顾及的。
对比前述法斯宾德电影和德累斯顿话剧中的青年聚会点场景，同样是窗，前者几乎不传递背后信息所以仍是墙“面”的一部分——是界面，而后者不仅传递信息并且该信息是场景重点，所以它是墙上的“洞”——是通道。
既然提到柯林·罗、罗伯特·斯拉茨基的《透明性》，就顺便多讲点。因为它不止一处与《卡策马赫尔》的空间型式有关联。
"（图源：《透明性》） 《透明性》通过对加歇别墅5个垂直平行面的分解，来说明层化空间系统。而这种平行层化处理正是《卡策马赫尔》的基本空间特征。
再如分析立体主义绘画时，《透明性》认为浅空间是现象透明施展的舞台。《卡策马赫尔》则同样追求浅空间，不过没有证据表明法斯宾德对立体主义感兴趣。
3 例外：扩展景深，运动镜头
3.1 扩展景深
虽然百分之九十的画面以浅空间为特征，但也有极少场景空间向纵深发展，景深于未知处结束，至少不是结束于一个较近的平行面。导演似乎对空间放弃了主动控制。
" 这本属最平常情况，但由于电影存在统治性的主导空间型式，它们反而成了例外。这部电影里没有长镜头，所以这些例外每个最多持续一两分钟而已。
3.2 运动镜头
电影里还有一个（组）例外，就是那个唯一的运动镜头。
概念图3：镜头运动
唯一的运动镜头是这个后退跟拍。
"（图源：自绘） 这个唯一的运动镜头分几次穿插在影片中，它们都来自同一场景。镜头中的人物两两组合，从小区走向大街。镜头一直在正面后退跟拍。
" 考虑到片名与猫有关，有人觉得他们这是在走猫步。
在通往城市的道路上，他们就这样手挽手，结伴迷惘。
" 【影片资料】
"（图源：iwannawatch.to） katzelmacher (西德)
卡策马赫尔
导演: rainer werner fassbinder
主演: hanna schygulla lilith ungerer rudolf waldemar brem elga sorbas rainer werner fassbinder
片长: 88分钟
出品时间: 1969
法斯宾德改编了自己的同名实验话剧，将其搬上银幕。故事主角是一群青年工人，他们漂泊不定又处处受限，整天在慕尼黑无趣的公寓间闲逛，抽烟喝酒，甚至睡在一起——有时为了钱。后来一位来自希腊的工人（导演本人出演）进入这个团体，吸引了女孩，也激发了敌意和妒忌。青年们排斥辱骂他，称其为“共(去他妈的敏感词)产主义者”和“希腊狗”，最终拳脚相加。
与法斯宾德其他作品比，《卡策马赫尔》的极简色彩比较重，不仅反映在建筑环境上，人物的语言、语气直至表情也都非常收敛，没有多余。
电影既直接抨击了德国社会中以寻找替罪羊为表现的仇外现象，也是导演在电影界体会到的疏离感的个人表达。
" 【友情提醒】
前文重点强调的浅空间其实毫不稀奇，甚至从头到尾都是浅空间也正常——比如所有室内剧。只是镜头的主观性决定了它被表现或被掩饰。
使用固定镜头表现单一空间的作法更不新鲜，想想《让娜·迪尔曼》（jeanne dielman）有多坚决彻底，《卡策马赫尔》只能相形见绌。
背景资料称法斯宾德拍摄《卡策马赫尔》只用了9天时间，预算只有8万马克。所以，上述空间型式云云，恐怕只是他无力和无暇考虑而留下的舞台痕迹。
更据说，因经费不足，他们当时低价租来的摄像机非常笨重，移动不便，使用固定镜头是被逼无奈。
——所以，看到这里，你有没有一种持续上当的感觉呢？既如此，就不说下去了吧。
references:
- jim clark. katzelmacher[eb/ol]. [2007-10-03]. https://jclarkmedia.com/fassbinder/fassbinder02.html
- dimitris politakis. a greek from greece: rainer werner fassbinder’s katzelmacher (1969)[eb/ol]. [2016-06-17]. https://southasastateofmind.com/south-remembers-greek-greece-rainer-werner-fassbinders-dimitris-politakis/
- david blakeslee. a journey through the eclipse series: rainer werner fassbinder’s katzelmacher[eb/ol]. [2013-09-10]. https://criterioncast.com/column/a-journey-through-the-eclipse-series/katzelmacher
- lisathatcher. katzelmacher – fassbinder makes his first “bourgeois” film[eb/ol]. [2013-03-24]. https://lisathatcher.com/2013/03/24/katzelmacher-fassbinder-makes-his-first-bourgeois-film-film-review/
- 柯林·罗，罗伯特·斯拉茨基. 透明性[m]. 北京：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，2008
- 曾引. 立体主义、手法主义与现代建筑——柯林·罗的遗产（三）[j]. 建筑师，2016，（01）：33-51
- 互动百科. 赖纳·维尔纳·法斯宾德[db/ol]. [2016-07-07]. https://www.baike.com/wiki/赖纳·维尔纳·法斯宾德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