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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年10月-2015年5月，我在《三亚日报》“影音”版，陆续发表了一系列文章，介绍中国电影史上每一代的代表导演，简要阐述其生平和作品。现将文章整理转载于个人头条号，供电影爱好者或研究者作为入门资料。

文/陈令孤

2013年4月，中国导演协会举行的表彰大会，将杰出贡献导演奖颁给了滕文骥。

对于当下的年轻观众来说，滕文骥或许还不如他的儿子滕华涛知名，后者执导的《失恋33天》创下了小成本电影的票房奇迹。但是在电影史中，滕文骥是“第四代”导演群体中鼎鼎大名的一员，他的作品以关注都市青年群体为主，同时又突显出富有个人性格的创作激情和多变的风格探寻。

多变的题材和形式

滕文骥1944年出生于北京，上中学时就参加合唱队和话剧演出，是一个非常活跃的文艺青年。他的梦想是考入中央音乐学院，但是1964年高考时，音乐学院没有招生，他便考入了北京电影学院导演系。1968年毕业后被下放到张家口农场参加劳动，直到1973年重新回到城市，被分配到西安电影制片厂工作。

一个北京人来到西安，滕文骥内心并不愿意，所以他一直想调回去。但是北京的一些电影单位认为他没有什么作品，都不愿意接受。为此，滕文骥决定先拍一部电影，他开始写剧本《生活的颤音》，并于1979年和吴天明联合执导。影片讲述有正义感的文艺青年与“四人帮”爪牙之间的斗争，以音乐片的形式建构剧情，富有强烈的抒情意味，上映后引起极大反响，与同年的《苦恼人的笑》、《小花》等一起，发出了新时期电影的先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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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后在整个1980年代，滕文骥表现出了极强的创作力，几乎每年拍摄一部影片，是同代导演中的最高产者。他的影片在传统与现代、理性和感性之间常表现出激烈的碰撞或模糊的调和，几乎每部片出来都广受争议。

电影《苏醒》（1981）被称为朦胧主义影片，观众普遍反应看不懂，但是却引起大学生的追捧，复旦大学甚至打起了“《苏醒》万岁”的口号，北京大学的学生为了去礼堂看电影，挤塌了一堵墙。

他的另一部电影《海滩》（1984）也命运多舛，该片的影像和内容有强烈的象征性，探讨的问题极为尖锐，是对环境破坏影响人类生存的观察和发声，但在审查时遇到麻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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与此同时，他也有比较朴素的写实作品《都市里的村庄》《锅碗瓢盆交响曲》，以及学习好莱坞的商业片《大明星》《飓风行动》等。滕文骥称自己是第四代中最不安分的一位导演，从其创作现象来看的确如此。

擅长运用音乐元素

1989年，因母亲病重，滕文骥准备调回北京，这时候他的朋友对他说，你在西北呆了这么长时间，怎么从来没拍过关于西北的电影。滕文骥因此专门去黄土高原转了一圈，立即被那苍凉深厚的大地、高亢浓郁的歌声和淳朴独特的民俗所迷醉，回来后便着手创作《黄河谣》。

这部电影以平和的手法，记述了黄河古道上脚户们世世代代的生存状况，在命运的循环中彰显出中国人的民族性格。同时在画面造型上，模仿“第五代”年轻人的风格，采用大量长镜头和不规则构图，极具视觉冲击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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滕文骥凭借此片获得了蒙特利尔电影节的最佳导演奖，成为他电影生涯的又一高峰。此后他又先后拍摄了好几部关于西北题材的影视作品，如《在那遥远的地方》《香香闹油坊》《日出日落》等。

由于从小对音乐感兴趣，滕文骥电影中对音乐的运用是一大亮点，他可谓是中国最擅长拍摄音乐片的导演。

《生活的颤音》全片就是以小提琴协奏曲的节奏来构建框架，将音乐的起承转合与叙事的发展变化完美融合在一起。《黄河谣》中有多首喷薄而出的信天游歌曲，人物的情绪发泄和银幕的魅力完全是被这些号子旋律撑起来的。《在那遥远的地方》以“西北歌王”王洛宾的著名民谣为题，讲述音乐家的命运沉浮和爱情悲欢。

在他那里，音乐不仅仅是一种辅助的配乐元素，而是常常进入到故事内部，成为影片的灵魂所在。

进军电视剧领域

进入1990年代后，滕文骥自己创办了影视公司，既当导演，又做制片，并开始涉足电视剧领域。1995年他执导的《北京深秋的故事》是电视台的热播剧，由陈宝国和刚刚从中央戏剧学院毕业的李亚鹏主演，让后者一举成名。

2007年，滕文骥导演了由于正编剧、范冰冰和霍建华主演的《胭脂雪》，讲述江南某镇一座大宅院中七个女人的情感姻缘和悲欢离合，也是当年的热播剧。

在这些电视剧作品中，最有名的是2004年红遍南北的《血色浪漫》。在这部反映知青命运的年代大戏里，滕文骥同样地展现出对西北大地的热情，片中的主角钟跃民（刘烨饰）被信天游的歌声所吸引，从此在心中留下永久的情怀，仿佛是滕文骥自己的化身。而钟跃民不安于世俗生活的束缚，总是朝向内心信念所指的方向出发，体现出一位终极理想主义者的性格特征，也与滕文骥有所相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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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，随着创作环境的变化和影视产业的转型，很多第四代导演都转向了电视剧创作，如黄健中拍摄了《笑傲江湖》、吴天明拍摄了《都市情感》、丁荫楠拍摄了《历史的背后》等。但若论作品的数量和影响力，滕文骥无疑是在这个领域表现最好的。这既与他多变的创作风格有关，能够顺势而发，也与他看待电影和电视剧的态度有关，两者不存在地位的高低之分。

滕文骥众多的电影中，有享誉世界的杰作，也有很多乏善可陈的一般作品，但他从不为自己的创作缺陷所隐讳，他说：“我认为搞艺术的人不能求成熟。成熟就意味着死亡，像秋天的果实一样，该落地了。只有处在生长期，才是最旺盛的。”

这便是他的潇洒之处，不为名声所累，方能以平和之心创作出具有平和风味的作品。这也就是黄河古道上脚夫的品格，沉着面对命运，虽历经沧桑，但始终行走在路上。

（首发于《三亚日报》2014.07.13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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